他口中的任三,是這幾天一直侍奉在身邊的那個小廝的名字。
任三沉默著點頭,他追著林中鶴一路走出廳堂,滿臉笑容地問:“林大俠是怎麼來的?要是沒有馬車候著,我這就安排車夫過來。”此時的他沒有半點平時在喬衡麵前的嚴肅。
在二叔與人道謝時,林秀再次回首看向喬衡。
許是因為有院中薄霧的阻隔,明明兩人距離至多兩丈左右,卻隻讓人覺得那道身影相隔邈遠。
“秀秀。”
林秀聽見二叔喚她,忙跟上腳步。
……
喬衡在宅邸裏又調養了數日,雖然身體還略有虛弱,但體內餘毒已是清盡,隻等著肩上傷口退痂。
前些日子他還因常喝排毒的湯藥,覺得身體虛熱,如今停了這方麵的藥,對時令的感知終於變得和常人一樣。
他的衣著打扮也變得規矩起來,這又讓他更多了幾分書卷氣。
他沒有刻意展現這方麵的氣質,而是原主的相貌本身就偏溫雅。
他這段時間說是在休養,其實與蘇州那邊一直都保持著書信聯絡,不過是換了個地點處理事務。
而杭州這邊也有著老伯的生意,他當初就是為此而來,他既然在此地歇腳,這些事情自然還是要全交由他處置。
如今身體大好,他就在任三的陪同下,隨機巡視杭州這邊的產業。
酒樓、布店、車馬行……
有的日進鬥金,有的僅僅是維持在不倒閉的邊緣,然而不論是蒸蒸日上還是毫不起眼,它們已交織成了一張大網,遍布衣食住行,網羅了百姓的日常生活。
他沒有大張旗鼓地前往,事實上,別說是外人了,就連這些產業的經營者,其中有一些人恐怕他們自己都不清楚自身與老伯的關係,不過是普通百姓中的一員。
而且他主要是想出來散散心,畢竟他來到這個世界後,還沒有離開過宅院。
幾個功夫好手裝作小廝跟在喬衡身後,他看上去與城裏的那些書香子弟沒什麼不同。
在路過一個木雕攤時,喬衡停下腳步。
他摸了摸手腕,佛珠戴久了,如今腕上缺點東西居然有些不習慣。他以前都是親手雕刻消磨時間,不過如今肩上有傷,倒是不方便。
更重要的是,他發現一件很值得玩味的事,當他佩戴佛珠的時候,旁人更加容易對他放下戒心,然而他始終是那個他,戴串佛珠並沒有太大的深意。
攤販見他看向自己這邊,就問:“公子買個帶回家把玩吧,都是好木頭雕的。”
喬衡拿起一串佛珠,戴在自己腕間。
身後的護衛就像一個真正的小廝一樣掏銅板付錢。
街上人流如織,與寂靜沉悶的宅院裏的氛圍截然相反。
他的腳步忽然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
喬衡走進一家銀樓,店裏夥計見他衣著雖素淨,卻都是上好的料子,身後還跟著幾個小廝,立即就笑著迎了上來。
“我家店裏剛上了一批新首飾,公子要拿來看看嗎?拿來送女眷,絕對包人滿意!”
“有單獨的雅間嗎?”
“有有有,公子這邊請。”夥計見多了這類公子小姐,他們通常都不願跟別人一起擠在大堂,都是找個單間慢慢挑。
夥計領著喬衡往裏邊走,身後還跟著兩個雜役,手裏端著大大的托盤,上麵滿是最近店裏師傅新製作的首飾。
然而當達到雅間後,一張令牌出現在他麵前。令牌由白玉雕成,不刻一字,唯有一朵正盛開的西湖柳月被雕於其上。
夥計身體抖了一下,這是主家來查賬了?
他賠笑:“您先喝茶,小的這就去叫掌櫃的過來。”
但喬衡說的是:“不用,從現在開始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夥計不明白這是怎麼了,但這個時候聽話做事準沒錯,就拉了拉雜役的衣服,立即轉身走人。
雜役有些慌,見夥計走了,把手裏的首飾托盤往桌子上一放,也跟著夥計跑了。
喬衡身邊扮作小廝的護衛比夥計先一步意識到了不對,以警戒的姿態站在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