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後,瞧著興兒困了,這才讓薄馨蘭帶著興兒回去。
自己卻是沒什麼倦意,也沒什麼清閑之感,而是讓馮四備車,往宮裏去了。
皇祖母自然知道,薄馨蘭去宮裏請安,一定要先得到他的準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的準允,為的是什麼?多半是想要讓薄馨蘭過來探聽到什麼吧?就算他不明著交代,回頭兒也一定會問。如果皇祖母和薄馨蘭提起了菀汐,且表露出了不滿之意,這反而沒什麼可擔心的。
因為皇祖母多半隻是給個提醒而已。告訴他,這件事兒,已經讓宮裏很不滿了,他應該快點兒做出處置。這樣一來,皇祖母則是由著他決定,他是除掉菀汐平息事端、還是想什麼法子維護菀汐的名聲,就由他對菀汐的感情而定,宮裏那邊是不打算摻合他們夫妻之間的事。
但皇祖母沒有提起菀汐,則是表明,皇祖母心裏,已經有了定數。因為有了定數,所以不可能讓他自行處置。而且這決定很堅決,並不想給他求情的機會。如此,才一點兒風聲也不透露,打算悄沒聲兒的把人除掉。
路上,宸王想了幾個像太後求情的法子,但最終決定的,卻是——直接挑明了說。
這事兒,避諱是避諱不得的。彎彎繞繞地提到這裏,到時候也還是要直接說明意圖才明了。還不如痛痛快快的直接表明了,也好讓皇祖母看到自己的堅決。
對於菀汐的性命,他沒法子不堅決。
至於菀汐和翎王的事到底如何,那都是回頭兒他們夫妻之間的糾葛,不必給別人什麼交代,也不需要別人來插手。
到慈寧宮門外,太後正在午睡。宸王便在宮院中的石凳上隨意的坐著等。目光不經意間落在慈寧宮內的牽牛花架上,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同菀汐一起進宮請安之時的情形。
菀汐很喜歡慈寧宮裏的花架,她說,她羨慕的是伉儷情深。
那時他說,隻要你做得好,牽牛花架這樣的恩寵,本王可以給你。那時候他還說,隻要你做得好,除了這顆心,你想要什麼,本王都會滿足。
可現在呢?明明她做得不好,明明她給他惹了一攤子麻煩,他卻還是什麼都給了她,心甘情願的。且不僅如此,就連這顆心,也一並送到她麵前。雙手捧著,一臉期待的希望她能接受。
世事還真是不好說啊……原本以為隻是一場勢均力敵的交易,彼此都是清醒著的,因而能夠免於很多情感上的麻煩,清淨度日。結果呢?不知道從什麼時起,他早就處在劣勢之中,再無法與她勢均力敵。也不知道從什麼是後起,他罪得厲害。
而菀汐,始終還是那最初時的人。清醒著的,站在那本該與他勢均力敵的位置。
這日複一日的平淡生活,果然最是熬人……
不是因為它的平淡,而是因為在這樣的平淡中,人的情意,很容易毫無防備地紮根太密太深。
待到波瀾一起,才發現,這些不知不覺間深入到骨肉血脈裏的東西,根本拋不出,扔不掉……
……
“敬敏,屋裏怎麼回事兒?本王明明見著薄嬤嬤進進出出的,明顯皇祖母已經醒了。你再去通傳一聲兒,可別讓薄嬤嬤把本王來的事兒給忘了。”宸王已經在院兒裏等了一個時辰,也見薄嬤嬤進出了兩趟,就是沒得到太後的通傳。
“是。”敬敏隻好有些尷尬的應了一聲兒。
怎麼可能是薄嬤嬤忘了?就算薄嬤嬤忘了,太後在屋裏也能看到宸王殿下啊。可是太後卻沒說通傳,薄嬤嬤來回兩次了,也沒提醒太後。那麼緣由就隻有一個了——太後不想見。
所以她便也隻能一直在門口兒等著,宸王不催促,她便不去通傳,免得惹得太後心煩。但宸王殿下也太執著了,等了一個時辰還不走。而且這種情況,宸王殿下自然已經看出太後故意晾著他的意思了,怎麼還讓她去通傳?這可不是殿下的性子啊!殿下可是個很瀟灑的人,什麼時候這麼窩囊過?
進去通傳了,回來隻能硬著頭皮施禮道:“殿下,太後說,‘今兒身子不適,便不見他了’。”
“皇祖母身子不舒服?那本王可更應該去見見了!”宸王像是沒臉沒皮似的,明明人家說了不見,他卻非要往上湊。
說完,已經起身,很不客氣地往門裏衝了。
“殿下……”敬敏忙攔住了他,“太後身子不舒服,還望殿下莫要打擾。”
但因著擋在宸王身前很是冒犯,隻能在說完這一句之後,忙給宸王施禮。
宸王便趁機將她推開,一個闊步,已經邁進了門檻兒。直接扯著脖子向裏麵喊道:“皇祖母,聽說你身子不舒坦,孫兒不見你一眼,不放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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