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四麵楚歌
在今晚的京都城中,明月朗的星的天幕下,庸王母子同時沉睡著,一個正受著這些虛情假意的折辱,另一個,則是連被人折辱的機會都沒有,就隻是這麼平靜地躺在他的寢房中。身旁,隻有一個從未被他當做女人看的這暗衛陪著他。
這庸王府的後宅裏,有名分的沒名分的,滿是他的侍妾,但這些人明知道他就在府裏,卻是沒人來看他。即便是受了他最多賞賜恩惠的人,也不曾。
這是容菀汐第一次體會到未央宮夜深無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一晚的。但覺得這一晚過了,已經用盡了此生所有的虛假。但可悲的是,她自己又清楚的知道,這一切才剛剛看開始。
天亮了,辰時的鍾聲響起,初夏扶著容菀汐起身。容菀汐見皇貴妃沒來,猶豫了一下,還是吩咐道:“娘娘吩咐了守靈一晚,既然一晚已過了,諸位若是覺得應該向娘娘請辭的,便去漪瀾宮陪娘娘說會話兒,若覺得不需此番周折,直接回各自府裏便是。昨兒一晚上,有勞夫人們。”
也不用說什麼“夫人們的心意,慎妃定能感受得到”之類的話,因為這些虛假的話說出來,也不知道到底是客套、還是詛咒之言了。她們的心意,善一些的,或許隻是抱怨慎妃歿了,害得她們這般勞動罷了。但若是毒辣一些的,或許還在心底裏嘲笑慎妃在此生終了之時的落魄呢。
此時喉嚨幹澀,這一番話說的,自然也是低低沉沉的,頗有疲累之感。命婦們聽了,也都疲憊的起身,拖著各自倦累的身子,解脫般退下了。
容菀汐剛要叫上霍小燕一起離開,便聽得蔡妙容叫住了她。光隻是一聲“娘娘留步”,便透出了十足的冰冷陰沉之感。
容菀汐雖然不知道她要說什麼,但是看了那棺槨一眼,平緩道:“嫂嫂有什麼話兒,不如出去再說?”
“初夏,你先帶著霍夫人到馬車上等我,我和蔡妃說會兒話。”容菀汐道。
蔡妃這般態度地叫住了她,倒是猛地提醒了她。容菀汐忽地就想通了皇貴妃為何對她如此態度,估計是因為翎王的事吧?她回京都之時,京都城裏已經將她和翎王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的,宮裏頭自然也聽到了消息。即便皇貴妃不認為她能糊塗到真的對宸王不忠貞,但弄出了這些風言風語來,對她到底也是頗有埋怨。
可是再一想……即便如此,卻也不至於到如此程度吧?以皇貴妃在深宮裏這大半輩子的曆練,還不至於因為這點事情而對她明著甩臉色。多說也就是在暗地裏提醒她幾句罷了,怎麼會弄得這麼嚴重?
和蔡妃一起出了坤寧宮,容菀汐的腳步並未停下,邊走在永巷裏,便問道:“蔡妃嫂嫂可有什麼話兒說?但講無妨。”
看出了蔡妃對她的敵意,容菀汐卻仍舊和悅。
“娘娘……”蔡妙容停住了腳步,叫住了容菀汐。
容菀汐回身,隻見蔡妙容回頭看向身後的坤寧宮,道:“這裏才日後便是娘娘的地方。”
容菀汐笑笑,見四周除了她和蔡妃之外再無旁人,便坦然笑道:“如果不出很麼亂子,應是如此。”
蔡妙容回身,看向容菀汐:“如娘娘這般金玉之身,自然是要在這高高宮牆裏被人供著的,一點兒風霜也沾染不得,更別說是飽受戰亂之苦了。邊疆之地,並不適合娘娘……”
“我不日便要向太後請辭,去邊疆照顧我的夫君。過往之事,既然太子殿下都不在乎,我又何曾寬宥不得?隻是皇家無情,我與娘娘畢竟相識一場,不免要提醒娘娘一句,凡事可以可二不可再三,太子殿下的容忍,想必過不了下一回。娘娘自身性命是小……”
蔡妙容回身,看向坤寧宮的宮門,歎道:“滿族的性命是大啊……這坤寧宮,可是個不吉利的地方呢,娘娘務必珍重。”
蔡妙容向容菀汐施了一禮,恭恭敬敬道:“將此離別之時,妾身隻願娘娘和殿下夫妻恩愛,彼此再無辜負和欺瞞。”
容菀汐靜靜看著她,半晌,緩緩笑道:“我向來以為嫂嫂是個聰明人,原來卻也不過如是……走吧,等下宮裏熱鬧起來,怕是會亂了你我的去路。”
容菀汐說的不是客套話,而是她原本真的以為蔡妃是個明白人,可沒想到,蔡妃竟然會聽信那些市井之言,真的認為她和翎王在邊疆發生了什麼。是非曲直,自己知道便罷,沒必要和她解釋什麼。
蔡妃看出了容菀汐有些不悅。當然,她早也沒想著要討容菀汐的好,也沒想著要和她和平相處。她也知道,這些警告對容菀汐而言是沒什麼大用處的。但若不說,容菀汐豈不要以為她心裏那些髒勾當沒人知道了?這些話,說出來總是有聊勝於無。
她要讓容菀汐知道,她可以名正言順的去邊疆陪她的夫君,可是容菀汐卻不行。她要讓容菀汐知道,這輩子,她就隻能做一隻被困在牢籠裏的鳥兒。
容菀汐不願意和愚蠢之人多做交談,因而隻是在前頭兒快步往宮門外走。蔡妙容看著,還以為容菀汐是聽了她的話而心內不舒服了,心裏更覺得痛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