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宮苑深深
她從來都不屑於和府裏的女人們爭搶,即便知道他心裏裝著的人太多,卻也從沒有想要費盡心力地去打敗這些人,從沒有想要獨占他。她想要的其實很少,隻要自己在他心裏,是與別人不同的,這就夠了。
因而她一直在做與別人不同的事。當他獨寵容菀汐的時候,薄馨蘭和盧采曦變著法兒地穩固地位,她呢,卻隻是獨善其身、每日在自己屋裏修身養性罷了。甚至還不如那懂得巴結容菀汐的齊氏和閔氏的腦子活泛。
正是她的一貫獨善其身、一貫不屑於爭搶,才使得她落得今天這樣的地步,落得與那一直以來隻作為擺設的柳清姿一個下場。
柳清姿至少還有靖王之禮的身份作為仰仗,可是她呢?
論家世,她父親隻不過是個教書先生,遠遠及不上那正四品府尹的千金劉玉潔,哪怕劉玉潔隻是個庶出,更不必說和霍小燕相比較了。那霍小燕雖說是江湖草莽出身,可是人家家族勢力龐大,在平亂中為陛下立了大功,以如今的局勢,便是王侯之女也莫能與之敵。至於那又有太皇太後和太後撐腰、又生了長子的薄氏,則更是將她甩了十萬八千裏。
論容貌,她不過是長得秀美溫柔些,和容菀汐那傾城之姿是比不了的,和柳清姿那仙人般的儀態也沒得可比,甚至於還不如那高挑英氣的霍小燕獨特,和齊月靈、閔紅媚那般渾身媚術之人相較,更是山野村婦一般。就連劉玉潔,現在都出落得靈動可人兒,比她搶眼得多。也就是和那心寬麵善的老好人兒趙韻如,還能比一下容貌了,但卻也未必能高出一些來,不過是打個平手兒罷了。
這樣的她,若是自己再沒個爭搶的心性兒,日後可怎麼在未央宮裏立足呢?又怎麼能……再常常看到他呢?
她不怕因著位份低微被人踐踏、不怕沒有仰仗辛苦度日,甚至於不怕自己會遭人陷害慘死冷宮,但是她怕,這一生,她在也無法去到他身邊。
以現在的情況看來,如果她不努力地去爭搶,她很有可能,真的就這般偏安一隅,一生隻能遙望。
她不甘心……她要到他的身邊兒去。她不奢望自己能專寵,但是她,必須要常常看到她。不然此後漫長的餘生裏,她該怎麼熬呢?從最開始之時,她要的,就僅僅是他的心哪。她不敢奢求全部,但卻也不能,連一小塊兒都得不到。
為他,她付出了全部的身心、付出了一生,她想要的,就隻是能在他心裏占據一個小小角落而已,她的所求,過分麼?
妙月人不如其名,並不聰慧靈動,想事情總不甚通透。且在遇著一些極需要妥善言辭之時,嘴巴也是笨得很,總想不出合宜之言來。但待自家主子的心,卻是極好的,一心隻為主子著想,見不得主子受半點兒委屈。
看到自家主子這般自怨自艾,妙月想了好半晌,才道:“其實娘娘什麼也不比她們差,何以讓她們占據了上風去啊?陛下對娘娘,原比對薄妃好得多,是娘娘一直以來太過謙讓了,才讓她們這些不懂得謙讓的搶了先”
馮雅意笑道:“你這話說得倒是沒錯,的確如此啊……是我一直以來不爭不搶的,太過謙讓了。”
看到自家主子這般受欺負,妙月心裏難受,隻想著能讓自家主子討回該得的東西。因而勸道:“娘娘,咱們可不能再這麼忍著了,不如咱們直接去找陛下,讓陛下知道娘娘的委屈,討回娘娘該得的妃位。”
馮雅意搖搖頭,道:“此話切不可再說,若是傳到了陛下耳中,怕是我們連這安穩居住的宮室都沒有了。至於這該得的位份……我自然是要討回來。隻是你記著,我們切不可把這番心思表露出來。不管是在外頭、還是在承禧宮裏,都不能表露任何不滿。如若不然,你我怕是都難逃一死。”
妙月雖然不夠聰明,但卻很聽她的話。她交代什麼,妙月絕對會照著去辦。
妙月忙點點頭,應道:“是,奴婢都聽娘娘的,絕對不會給娘娘惹麻煩。”
馮雅意歎了一聲兒……未來的路,難走得很哪……生死、成敗,都未必能由得她自己。但若不去爭、不去搶,這一生行至最後之時,卻也是對自己沒個交代。
在這深宮裏,若得不到他的喜愛,她這個活生生的人,又與這些死著的朱牆碧瓦何異呢?
……
不同於馮雅意這邊,同樣在位份上被人壓著的薄馨蘭,此時卻是樂嗬嗬地。抱著孩子等在慈安宮門口兒,來給太後請安謝恩。這一會兒,已經是她從慈寧宮裏回來的時候了。
太皇太後和她說了好一會兒話,給了好一番囑咐,還特意提醒她,讓她帶著興兒來給太後請安,以謝太後賜了她美人的位份。明擺著是在提點她要和太後搞好關係呢。原本太皇太後不說,她也是要過來的,有了太皇太後這番提醒,一會兒和太後說了,太後定然明白太皇太後對她的器重之意。
至於這位份……她豈能不氣,豈能甘心呢?霍小燕家裏立了大功,且陛下又有拉攏江湖之意,封她做貴妃,這是無需嫉妒不滿的事兒。但那從沒有受過寵幸的劉玉潔,卻得了一個“淳”字的封號,同為妃位,卻壓了她半頭,這事兒,可就耐人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