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坐在小書房裏看書,看似悠然,但目光,卻時不時地落在容菀汐的身上,眼神中,透著些許莫測。
二月裏,母後的人查到了一個消息。抓到了如此把柄,母後豈能不告訴他?隨即他循著線索去查了,不想,果然如是——
她的母親,是雪國人。是早年雪國宮變裏逃出來的皇後徐氏。且徐氏,至今還在人世。
這事,她可知情?可曾故意欺瞞著他?
他不願意開口問她,他想要相信她。可如今見了她這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心裏的信任,是再也騰升不起來。
他不認為自己的皇後、自己的發妻,會做通敵叛國的事情,可母後之言,卻也字字刺心——容菀汐步步為營,就是要利用你掌控風國,以圖徐氏在雪國之複起。最不濟,也是要利用你讓風國出兵,為徐氏複仇。
如今徐氏隻剩下她母親一人,若說菀汐是為了圖徐氏複起,未免太牽強了些。但若是後者呢?若是後者,菀汐對他的情……豈不都成了別有用心的利用、豈不全都變成了假的?
他不願意相信,可菀汐為什麼會對慕容焰有所了解?慕容焰真的是君紫夜的朋友麼?胡說!君紫夜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有朋友呢……她在騙他,為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她在騙他……
皇上簡直不敢再想下去。隻覺得一顆心混亂無比,想要看清楚什麼、卻又懼怕發生什麼;想要讓自己清醒,心裏卻在不斷地抗拒。
容菀汐在寢房裏躺下、起來,起來、再躺下,躺下之後又翻了幾次身。可最終卻還是想不出個解決的法子來。
若是不和他事先打好招呼,即便是等明日慕容焰進宮的時候,找機會問他什麼,也並不是完全之舉。畢竟這宮裏,有多少人的眼睛盯著她呢!若是有人到皇上麵前去嚼舌根,她豈不是有口說不清了?
可若先和皇上說這事兒……到底該如何說起呢?這是她的家事,且又是她自己都尚且搞不清楚的家事,和皇上說了,隻會將這件事情變得更複雜。
母親的事,牽扯到雪國朝政,若隻有她牽扯進其中,不管最終結果如何,也隻不過是她們徐氏和雪國皇庭的較量罷了。但若把皇上牽扯進來,可就變成了風國和雪國的事。一旦後果嚴重,怕是會觸發一場大戰。
亂世將起,風國的行事必須要小心謹慎,皇上的舉措也必須步步為營。若是風國和雪國先開戰,周遭幾國必定想要趁亂分一杯羹。
雪國位置偏僻,即便攻下來也沒什麼用處,誰願意去高山之外生存呢?留著不過是雞肋罷了。所以諸如火國、雷國、雲國之流,定然都將目光放在風國。到那時,風國可就成了眾矢之的。被人群起而攻之,想要得勝,談何容易呢?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把皇上牽扯進來。而一旦讓皇上知道了她母親的事,皇上出於對她的擔憂,不論她做什麼,都勢必要插手,豈能由著她自己去犯險而不管不問呢?
思來想去,最終的結果,卻還是——不能告訴他。
有一瞬間,容菀汐甚至希望,他們還隻是之前的那種合作關係。如果隻是合作關係,她反而能變著法兒地去尋求他的幫助,隻要稍稍動動心思,應該不難做到。可現在呢……她的所有決定,都是在為他著想的基礎上做出的,甚至於忽略了自己。
容菀汐感到很苦惱,覺得自己因著對他的在意,很多事情越來越拎不清。但偏偏,明明已經意識到這是錯的,卻仍舊執迷不悔。想著,隻要他好,便是自己真的墜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也無妨。
屋內安靜,兩人各懷心思,想的都是彼此,卻是誰也猜不到對方的心思。
……
三月初十蠶神節,是風國君臣百姓們共祈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的盛事。百姓們會在這日的日出之時,在自家院兒內、門前道路上,撒上去歲留存下來的陳穀子,以敬蠶神。一些富貴人家則會將自己的府宅裏到處撒上穀子,且開祠堂,於祠堂內外撒穀子,合族叩拜五穀。甚至於還會請戲班子於庭院裏唱幾出戲,以供穀神消遣。
容菀汐天還沒亮便早早兒起了,趕在日出之前,隨著宮裏的儀仗到了北郊皇天外。由初夏和知秋各自端著一個純金托盤侍立在身後,托盤裏放著兩個琉璃碗,碗裏裝滿了五穀。
倆丫頭身後,則是後宮裏的各位娘娘,隨後是朝中命婦。命婦們身後兒站著的,才是宮裏樂府的大樂儀仗。
容菀汐的麵前,北郊皇田入口處,早就設好了一個約有三人高的高台。高台上插著大風皇旗,皇旗隨著春日清晨的狂風烈烈飛揚。
隨著晨光破雲而出,司禮官敲響了辰時的禮鍾。容菀汐隨著緩緩升起的太陽,向著高台,拾級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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