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老人(1 / 2)

一彎明月,一隻木椅,一條魚竿,一個老人。

江邊,雨雖未停卻已經小了許多,明月還在高懸,月下竟有位駝背的佝僂老人。老人坐在一隻矮小的木椅上,倒和他瘦小的身材很般配,整個輪廓平凡而普通,唯一特別的是他頭上戴著一頂用竹子編織成的鬥笠,身上披著一件寬大的黑色雨衣幾乎要和夜空融為一體,老人的身前放著一把斜斜的魚竿,這把魚竿也是用一根竹子臨時製成的,他身旁沒有裝魚的袋子和水箱,神情寧靜好像已經睡著,一點也不像在釣魚的樣子。

倒下前卜邪特地留意過江邊沒有一個人,而現在前方竟靜靜的坐著一個人。

第一眼看到這個老人時卜邪心裏卻忍不住想,這樣粗糙的魚竿加上下過大雨的江麵真的能釣上魚?卜邪正要開口去問這個佝僂的老人,卻又立刻閉上了嘴,因為他看見那把用青竹做的魚竿細微動了一下,說明有魚在吃誘餌了,除非是大魚通常魚吃誘餌時都不會一口就吞下,有時候就算魚鉤上的誘餌被吃幹淨也沒有一條魚上鉤,所以在上誘餌時也是釣魚的一門技術。卜邪閉住呼吸,他知道有些聰明的魚在吃誘餌前會製造一些上鉤的假象,來誤導釣魚的人,若是心急的人立馬就會提起魚鉤,那麼正好中了魚的詭計。所以釣魚也需要耐心,從某一個角度來講,釣魚和殺手有一點共通之處,都必須要有良好的忍耐力。

竹竿足足動了三下,老者的手依然縮在寬大的雨衣內,就像根本沒有察覺到魚鉤的情況一般。卜邪眯著眼睛瞧著竹竿,他仿佛在為老者著急,爬起身已悄悄來到老人身邊,走進他才發現這位佝僂的老人雙眼渾濁,瞳孔好像隔著一層暗黃的油紙般靜靜盯著江麵。

卜邪疑惑的伸手在老人眼前晃了兩下,老人臉上還是沒有一丁點變化,現在他才終於弄明白這奇怪老人敢在一個昏迷的陌生人麵前如此若無其事的釣魚,原來是因為他本身是個瞎子。一個瞎子下雨天還能到江邊釣魚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但卜邪看到老人臉上布滿水月的皺紋,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滄桑,像他這樣的老人除了少數的一點消遣外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生命逝去,不過卜邪除了同情已經對這個佝僂老人失去了興趣,因為他還年輕還有許多事情可做,於是卜邪並沒有去打擾這個滄桑的老人。

而就在他轉身欲走的時候一道微風拂過,卜邪心裏生出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一下被人抽空了一般,有種輕飄飄的感覺,他蒼白的手忽然探入褲兜,那原本揣著割命的暗包內已空無一物。卜邪瞬間就像觸電一般飛快的扭過頭,身後的老者就像有一股強大的吸力牢牢的吸引住了卜邪的雙眼。

江邊佝僂的老者還是坐在他小小的木椅上,隻是他縮在黑色雨衣裏的手已經深處出來,那雙手和他的人一樣充滿滄桑和皺紋。又像是隻突然從黑暗中串出的蛇一般,迅速抓住那根壓在石頭底下的青竹竿,向上輕輕一挑,水中便扯出一條將近半斤重的鯽魚。

老者拿竹竿的手順勢夾住魚線將鯽魚湊到近前,朦朧的月光下它銀白的尾巴還不斷揮灑著水花,老人卻渾然不在意,皺巴巴的左手不知從哪拿出一把黑色的長條,卜邪不敢相信盯著這把黢黑的長條眼睛睜的老大,這黢黑的長條正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割命,它原本應該藏在他褲兜的暗包裏,現在卻在這個瘦小佝僂的瞎眼老頭手中。

老人指尖在長條上一滑,便從長條尾端拔出一把精細的短劍,用這把如西洋劍一般的魚腸劍準確的刺在鯽魚嘴上的魚線,如細針般的劍尖與堅韌的魚線相接觸,發出一聲出琴弦的音響,魚線應聲而斷,精細的短劍已插回割命。整套動作行雲流水,老者仿佛練習過無數偏一般,卜邪死死看著他手裏的割命,又看著他渾濁的雙眼,然後他蒼白的臉變成一種呆呆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