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宮變那日,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這一個多月,南睿每天都讓自己處理國事一直到精疲力盡。
整個皇宮,並沒有因為新帝登基,而有半分的喜慶,反倒處處被一種陰暗壓抑的氛圍所籠罩。
禦書房裏頭,氣氛更是詭異,所有的太監宮女,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留神,觸怒了新帝,引來殺身之禍。
這段時間,唯一還能在新帝身邊說得上話的,就隻有新帝身邊的禦前帶刀侍衛塗六了。
“皇上,陳十已經在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昨兒夜裏又淋了場雨,以至於舊傷複發,高燒不退,可他還是跪在殿外不肯離開,皇上能不能……”
塗六試探的去問書桌前,那一身明黃龍袍的男子,卻隻見他手中提著朱筆,神色愣愣的,眼神好似看著桌麵,卻沒有聚焦,完全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樣子。
朱砂輕輕地滴落在奏折上。
南睿猛的回神,看見那一滴紅點,忍不住皺起眉頭,將筆擱下,“塗六,你剛剛說什麼?”
“皇上,臣剛剛是說陳十他……”
他話才剛剛重複一點兒,南睿忽然充滿戾氣的開口,“他不肯走,你不會直接把他敲暈了拖下去?”
塗六微微一怔,瞬間欣喜,“臣,替陳十,謝皇上隆恩!”
“去告訴陳十。”南睿閉了閉眼,幽幽的開口,“那件事,他已經盡力了,朕不怪他,讓他抓緊養好了傷滾過來伺候。”
“臣,遵旨!”
……
又是忙碌直至深夜。
南睿拖著嚴重超負荷運轉的疲憊身軀回到寢宮。
他默不作聲,揮揮手趕走身邊的宮女太監,一步步,異常緩慢的走近,擺放在龍榻旁的寒冰玉棺。
輕~顫的手掌輕輕按在棺蓋之上,他的視線仿佛能夠穿透一樣,依稀瞧見棺中女子清甜的笑顏。
“今天忙的有些晚了,現在才回來,你不會怪我又冷落了你一天吧。”
唇邊的弧度三分悲戚氣氛嘲諷,掌中運起內力,那厚重的棺蓋,被他推開一半。
他曾經最瞧不起的便是郎情妾意,卻沒料到,不知不覺之間,他也早已深陷其中。
隻可惜,他領悟的太晚。
郎依然有情,妾卻已經天人永隔。
心,好痛。
痛的長長久久。
多希望,能痛快一些。
要痛,就一次讓他痛個夠,痛夠了,就讓他忘掉不可以嗎?!
不可以……
忘不掉……
無法放手,無法釋懷。
南睿將寧薇兒的身體,從寒冰玉棺裏抱了出來,安放在龍榻之上。
清水,是一早就準備好了的。
南睿又往水中灑了些曬幹的花瓣,待那些花瓣在水中緩緩的綻開,這才取來一條幹淨的軟布,替她細心的擦拭。
當擦拭到胳膊上,那道淺淺的,卻也要了她的性命的傷口。
南睿的心口忽然鈍痛,他緊緊地捏著手中的軟布,手背上青筋暴綻,指關節因為用力多度而隱隱發白。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多天你都不願意回來見我?!不是說你隻是孤魂野鬼?隻是身體死了而已,你一定還在,為什麼不願意回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