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訂閱比例不夠,請補足哦~ 天上的黑雲仿佛要傾壓下來, 憑空起的涼風昭示著將有一場大雨降臨。
小宮女以前覺得, 沒有什麼比從淑嫻宮到宮門更長的路了, 可今日卻突然發現, 原來這條路這麼短。
馬車的車輪碾過青石板,發出粗糙的沙沙聲,這聲音猶如一把把小錘子,輕輕的敲在她心上。雖然整輛馬車裏隻有她一人,小宮女還是忍不住往角落裏縮了縮,好將自己藏得更深一些。
雖然父兄的前途盡斷,可好歹她活下來了啊,一家人隻要都平平安安的,那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麼,更何況她出宮後便是尋常女子了,到時候還可以嫁一個官身,不照樣能讓父母過好日子。
小宮女聽著宮門打開, 聽著馬車緩緩出宮,她的心稍定, 忍不住掀起簾子一角,往宮裏看了看。江姑娘挺好的,可惜自己終和她不是一路人,隻能有緣再見了。
馬車搖搖晃晃往前走, 仿佛前路總也走不完似的, 漸漸的她覺著困了, 便趴在馬車上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的身子先腦子一步醒來,猛地睜開了眼睛,緩了緩神才發現自己此刻在荒郊野嶺的地上趴著,抬起頭便看到國師麵無表情的臉。
她的心猛地顫了顫,怯生生道:“國師大人……”
“不該醒的,夢裏死不好嗎?”國師遺憾道。
小宮女猛地瞪大眼睛:“不、不會的,皇上說放我回家的!”
“你犯了死罪,還想留一條命?”國師從身旁侍衛身上抽出佩劍,冷淡的指向她的鼻尖,“皇上容你,不代表本座可以容你。”
“不,國師不要,你不能連皇上的話都違抗,你這是欺君之罪……”她的話未說完,隻覺得眼前白光一閃,那柄沾著寒氣的劍上便染了一層血紅,小宮女張了張嘴,頭便咕嚕嚕掉了下來。
國師隨手將劍扔到地上,隨從立刻遞上一方錦帕,他接過來仔細的將手擦了一遍,擦完冷淡道:“將人埋了,不得泄露任何風聲。”
“是!”
國師最後看了眼地上死不瞑目那張臉,正要抬腳離開,就聽到風中有動靜傳來,他當即蹙起眉頭,盯著前方:“何人?”
先是一聲輕笑傳來,接著一列車馬從地平線緩緩行出,一身黑衣的俊朗少年騎著馬走在最前麵,他的頭發編成蜈蚣狀盤在腦後,耳朵、手指、腰間都掛著琳琅的銀飾,劍眉星目,淩厲如刀,可卻還帶著三分天然的稚氣。
“正往城裏趕呢,沒想到在這裏遇到國師了,這下好了,有了國師的麵子,想來不會被城門那群人為難了。”少年笑眯眯道,說罷疑惑的看向地上的屍體,“這是何人,竟值得國師跑到城外來殺。”
他不知道小宮女是和國師一起出來的,隻當是國師追出來殺的人。
國師麵上掛起溫和的笑:“無事,不過是個吃裏扒外膽敢犯上的東西,這樣的人,自是不能留。”
少年看了國師一眼,爽朗的大笑起來,邊笑邊抱拳,居高臨下道:“還未正式拜會,國師,許久未見,你倒是愈發有趣了。”
國師笑笑,同樣行拱手禮:“王爺也風趣依舊。”
轟隆一聲雷,緊接著就是一道巨大的閃電,似要將天地劈成兩半一般,攜著雷霆萬鈞的氣勢直奔京都而來。
傾盆大雨。
廢棄的淑嫻宮,屋裏比屋外下得還大,淼淼無奈,隻得帶著拖油瓶去陸語那避雨,結果發現對方屋裏也差不多,隻有小廚房裏不漏雨,於是她將櫃子裏換洗的被褥抱了出來,在廚房隨意打了個地鋪。
剛把床鋪好,李全便哼哼唧唧的趴到了上麵,淼淼翻了個白眼,剛要讓他起開,就看到他眼淚撲簌撲簌掉下來。
淼淼:“……你丫是水做的嗎?不準哭了!”從跟著她回來開始,都哭幾百次了,一開始她還勉強看著這人傻了的份上安慰兩句,後來發現安慰沒用,必須嗬斥才行。
果然,李全立刻不敢哭了,可憐巴巴道:“娘,屁股疼,頭也疼。”
“不疼才怪,別說話了。”淼淼心虛的看了他頭上的紗布一眼,扭頭對旁邊避雨的陸語道,“過來擠擠,先湊合一晚。”
陸語立刻抱著大腚坐了過來,猶豫一下後隔在了李全和淼淼中間,於是一張小小的褥子上竟然待了兩大一小加一隻貓。
“早知道咱家破成這德行,剛剛就直接住司禮監了,總比這麼窩著的好。”淼淼感慨,別看有些人風風光光的,感覺和陸晟關係不一般,實際上住的是最差的環境,連普通宮人都比不了。
淼淼說完,李全費力的撐起半邊身子,隔著陸語看她:“娘,想出去玩。”
“玩個屁。”她現在已經對於李全叫娘都見怪不怪了,聞言隻想像訓孫子一樣訓他。
李全委屈的趴了下去,廚房裏頓時隻剩下雨打瓦片的聲音,半晌,淼淼好奇的看著陸語:“以往下雨的時候,你都是怎麼過的?”
陸語想了想:“櫃子裏不漏。”
“……”媽呀這孩子怎麼回事,一句話就讓人同情心泛濫,淼淼無奈的歎息,伸手摸了摸大腚的屁股,輕聲道,“以後會好的。”
陸語看了她一眼,許久後道:“嗯,還有不到三個月。”
淼淼一愣,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自己說過要帶他出去安家的事,她當時也是隨口一提,沒想到這孩子記在心上了。這可就麻煩了,看來她是一定要把他帶走了。
房間裏再次恢複安靜,緊接著一聲巨大的雷響起,李全尖叫一聲,抱著腦袋開始哀嚎,聲音尖利得幾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閉嘴!”淼淼不耐煩道。
然而這次訓斥沒用,李全依然尖叫,淼淼正想讓他停下的辦法時,陸語麵無表情的握緊小拳頭,一拳砸在了李全的嘴上,李全噎了一下,當即不敢出聲了。
“好了。”陸語鎮定的將手收了回來。
“……”有時候,她真覺得這孩子跟他哥挺像的,若是這麼放任下去,恐怕他會長成第二個陸晟,她以後可是要把他帶出宮養的,養個小變態算怎麼回事啊,淼淼嚐試著和他講道理,“有時候,動手不能解決所以問題,你明白嗎?”
“但你也打過他,還是兩次。”
“……”
“而且事情解決的很好。”
“……”淼淼無言以對,但還是自強不息,“那是因為我是大人了,你是個小孩,小孩不能老是用暴力,就因為他嚷了幾句你就打他,這麼做是不對的。”
“可我並非是因為他嚷。”陸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淼淼疑惑:“那是為什麼?”
“我討厭他,就是想打。”陸語慢條斯理道。
“……”淼淼還未說話,那邊李全就開始嗚嗚哭了,她頭疼的看了眼不像大人的大人和不像小孩的小孩,最後決定跟能聽懂人話的開口,“陸語,他現在已經是個傻子了,你以後可以罵他,但還是不要打他了,勝之不武。”
“那我討厭他怎麼辦?”陸語平靜問。
淼淼為難一瞬,最後試探道:“你討厭的是李全,不如我們給他起一個新名字,也許就不討厭了?”
陸語認真的想了想,最後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嘀咕半天後,李全總算是在旁邊睡著了,陸語年紀小,很快也睡了過去,淼淼抱著腿在一邊坐著,憂愁的透過窗子看外頭的大雨,心想還會有比這更糟的事情麼。
還真有。
後半夜,李全和陸語都發起燒來,她伺候完這個伺候那個,一整夜都沒睡。
翌日一早,大雨總算是停了。陸晟醒後難得覺得精神不錯,便沒叫伺候的宮人,自己穿了鞋往外走去,剛走幾步,一個小身影如炮彈一般朝自己衝了過來,再次抱住了他的小腿。
“皇上救命啊!再不給我換地方住,奴婢和陸語大腚李萌萌就要被雨水給淹死了!”淼淼掛著大大的黑眼圈哀嚎。
陸晟頓了一下,麵無表情道:“你和陸語也就罷了,大腚李萌萌是誰?”
“……”
國師點了點頭,看著她的笑容打趣:“聽說你與皇上身邊的太監打起來了,本座原還擔心你吃虧,現在看看吃虧的似乎是他。”至少這姑娘活蹦亂跳的,而李全據說還在司禮監養著。
淼淼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叫國師看笑話了。”說罷便把自己的左手伸了過去,手腕處濕漉漉的,似乎抹了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國師注意到了,便好奇問道。
淼淼笑笑:“是麻沸散,前段時間國師給奴婢傷藥時提過,奴婢又找太醫院要了些,等國師上刀的時候或許不那麼疼了。”其實國師每次手法老練,她沒有感覺有多痛苦,就是眼睜睜看著刀割在身上的煎熬感太重,她出於無奈才這麼做。
國師看了她一眼,一隻手捉住了她的指尖,盯著看了片刻後看向她身後,驚訝道:“那是什麼?”
“什麼?”淼淼忙扭頭看,什麼都沒看到後才把頭轉回來,左手上已經多了道傷口,緩慢的往盅盒裏流血,再去看國師微笑的臉,她嘴角抽了抽,“國師多慮了,就算奴婢怕疼,也會忍著的。”
何必跟騙小孩子一樣轉移她注意力。丟臉的是她還真被轉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