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間酒席擺上,李白道:“小姑娘,要不要喝點酒?”楊潔搖頭不語,餓了半日,也不理會是否不雅,大口吃菜。李白要來大碗,斟滿一碗,一飲而盡。跟著又斟一碗。他一碗一碗喝將下去,十斤酒頃刻間喝完,兀自麵不改色。楊潔聞到酒味,知他絕非作假,倒也佩服他豪爽之態。李白喝完酒,笑道:“我這人有個毛病,若是喝醉,定然要在旁人臉上胡亂圖畫一番,因此吃過不少苦頭,今日與楊姑娘一起,自然不敢失禮,這就不喝啦。”楊潔正自沉思如何回去,隨口道:“你不是有劍嗎?誰還敢打你?”李白臉上一紅,低聲道:“如今天下莫不趨然,我若不佩戴此劍,不止朋友笑話,便是走在路上,旁人也會瞧我不起。”低聲又道:“其實我功夫是學過幾日,就是不知道學得如何。”楊潔不耐煩起來,伸手去口袋中一摸,要尋些現金結賬。摸來摸去,竟連口袋都沒找到。她焦急起來,問道:“我的衣服怎麼沒有口袋?”李白見她四下尋找,早已奇怪,此刻聽她說找尋口袋,茫然不知所以,滿臉無辜之色,卻不說話。楊潔找不到口袋,暗叫糟糕,心想:“實在沒有辦法,就吃一回霸王餐。”
吃飽肚子,想起當下情形,楊潔身材變小,百思不得其解,眼前人人均穿長衫,說是拍戲,怎麼連攝像機在何處也看不到?她一直以為這是在拍戲,心中早已動搖,不過是自欺之談。李白指著配劍數人道:“小姑娘,你看他們,如今武風極盛,大唐境內鼓勵武舉,自來科考一途,隻有讀書而已。誰知當今聖上迷戀武學,頒布武舉一說,這麼一來,天下士子無不動容,趨之若鶩啊。”楊潔驚道:“大唐?現在是唐朝?”李白奇道:“唐朝是何物?當今聖上自號文景,不過他文不知如何,武倒是興味正濃,四年一輪,算來下次武舉考試當在後年九月十三。到那時候,京城內外,不知有多少江湖人物前去,都想爭奪一個武狀元出來。”楊潔怔怔不知如何回答,先前見李白身穿古裝,又不見導演等人,自己莫名其妙變小,黃山下小鎮,李白口中的文景帝,這一切的一切,聯係起來,隻有一個答案,然這個答案太過匪夷所思,她心中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而已。
李白見她精神恍惚,問道:“楊姑娘,你怎麼啦?還吃菜麼?”楊潔驚懼之餘,一陣心酸,淚珠兒撲簌簌的落了下來。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隻怕真如李白所雲,已是唐朝,那個文景帝她從未聽過,也不知是誰,眼下無法回去,已是鐵一般的事實。原來她真的穿越回到古代,這等扯淡的事情,居然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一來驚懼,二來不知以後何去何從,三來突然身處一個陌生之極的世界,總覺惴惴不安。這一哭李白倒慌了,忙道:“有人欺悔你了嗎?還是這菜不合口味?不怕,我讓他們換過便是。”楊潔嗚咽道:“我沒錢。”李白恍然苦笑,臉上神色極是尷尬,道:“我當是什麼事,等下我來會鈔,先別哭啦,好多人看著我們,道是我欺悔你哩。我若背上一個欺負幼童之名,豈非冤枉死我?”說著一臉不甘的神色,楊潔撲哧一笑。二人吃完飯,李白要去京城,楊潔不知何去何從,隻得跟隨。路上所見之人均是古代裝束,李白雇一輛大車,徐徐北行。
這一日到了峨眉山,山勢險峻,道窄難行,二人棄車步行。如今已是十一月初,眼看天色將晚,西首飄來一片鉛雲,一陣微風吹來,淅淅瀝瀝下起小雨,夾雜片片雪花。蜀地下雨極是尋常,往往初時小雨,不過一會定然傾盆,冬季卻無大雪,至多不過雨夾雪而已,李白曾在此處縱覽,知之甚撚。四下並無市鎮,二人尋到一塊大石,要將就一晚。四下寒氣襲來,楊潔縮縮身子。她身穿棉衣,仍覺頗為寒冷。遠處匆匆走來四人,這四人有男有女,背負行囊,顯是走過遠路。四人看到李白,微微一怔。夜色漆黑如墨,遠近隻有大石之後尚可避雨,中間一個麵皮白淨的老者打躬道:“勞駕,咱們祖孫四人錯過宿頭,眼下又下雨雪,尊駕能否讓出點地方,也好讓咱們避避?”李白讓在一旁,拱手道:“不敢,老丈請進!”那老者道:“多謝。”
大石後乃是一個天然洞穴,丈許方圓,若能有門,簡直便是一個自然而成的房子。幾人自尋幹燥之地坐下,那三十餘歲的青衫少年取出幹糧,遞給老者,又給身邊十一二歲的女童一塊,道:“吃點東西罷。”這女童唇紅齒白,竟極是美麗。李白一怔,心道:“好漂亮的女娃娃!”楊潔也算是少有的美女,但和這女童一比,便遜色不止一籌。女童嬌麗無雙,楊潔竟然一時失神,待收攝心神,已自暗暗吃驚,心道:“我也是女人,見到她都要愣神,何況是男人呢?”那老者坐在一旁,愛憐的看著女童,柔聲道:“待過幾日去你江叔叔家,咱們也不必風餐露宿。”他言語溫和,溫文爾雅。那女童穿著一套灰布棉襖,便如半道偷來的一般,肥大寬鬆,一邊吃著饅頭,一邊皺眉道:“爺爺,咱們為何去江叔叔家?我不喜歡那裏,我們回家好不好?這衣服真臭,玲兒不想再穿啦。”那老者伸手將她摟在懷中,笑道:“咱們數月沒去過江叔叔家,如此親戚豈能作數?爺爺再不去盤桓數日,隻怕你江叔叔要怪爺爺不知禮數,到時也不帶麟兒來玩耍,你不想念他麼?”他雖在微笑,然眉間頗有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