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婉清為難的移開眼睛,無助可憐的樣子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張口,又閉上,好多次欲言又止。
龍澤耐心等著她,不催促,不追問。
許久,曹婉清終於看向了兒子,昏暗中看不清五官,隻覺得那雙眼睛分外的明亮,因為幹淨,所以眸子裏盛放的是最純粹的真誠。
可是真誠要是有用,她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小澤,你相信媽媽麼?信我嗎?”曹婉清的聲音還有哭泣後的含混,鼻音很重。
龍澤打開了一盞落地燈,暖黃色的落地燈把客廳照亮,也供他看到了母親紅腫的眼睛,他心裏酸疼難忍,抽了幾張紙,主動去擦拭她的眼淚,“你是我媽,我當然相信你。”
曹婉清握住兒子的手腕,垂下眼簾,長歎一口氣,“小澤,你不會相信我的,你心裏根本就不信我,你不會在乎我說什麼,也不會相信我說的話。”
龍澤有些摸不著頭腦,“媽,你到底想說什麼?你什麼都不說,我怎麼相信你?你先說。”
曹婉清仰頭看著龍澤,那雙眼睛和龍庭那麼像,“小澤,我在美國過的什麼日子,你也看到了吧?”
龍澤慚愧的垂下頭,他登時不敢再看母親的眼睛,不敢直麵如此犀利的問題,“嗯……看到了。我沒能照顧好你,是我的錯。”
曹婉清搖頭,她絕望悲痛的聲音又染上了哭腔,“不,這不是你的錯,都不是你的錯,但是我說的,你根本不信,你八歲去龍家,在龍家生活了十幾年,你聽到的,看到的,都是他們讓你看的,讓你聽的,你早就把他們當成了你真正的親人,而我……對你來說,我算什麼?我什麼都不算。”
龍澤停下了替她擦淚的動作,越聽她說話,越覺得心裏不太舒服,“媽,你想跟我說什麼?是不是跟龍家有關?跟大哥有關?”
曹婉清捂著眼睛嗚嗚哭,盡顯無助棄婦的悲涼絕望之態,“小澤,你是不是什麼都相信你大哥?除了他,你誰也不信?我就知道你是這麼想的,你大哥說什麼你就聽什麼,是不是?”
龍澤沒有否認,“大哥不會傷害我,我相信大哥。”
曹婉清冷笑,“你太天真了小澤,你自己看看,你好好想想,你大哥是那麼簡單的人嗎?“
龍澤審視曹婉清的眼睛,他覺得她很陌生,“媽,你不了解大哥,你沒跟他相處過。”
曹婉清嗬嗬笑,笑的臉色發白,笑的淚如雨下,“小澤,你真的被龍梟和袁淑芬洗腦了!我告訴你,真相不是這樣的!”
龍澤手一鬆,鳳目閃了閃,“真相?什麼真相?”
曹婉清起身,挪步腳步,打開了一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木匣子,然後她從裏麵抽出一個信封,看起來信封已經有些年頭了,紙張已經泛黃。
“小澤,不想知道我當年是怎麼被逼著離開龍家的嗎?”
龍澤心跳一下子快了,“媽,你不是不讓我問嗎?”
“我和你爸是真心相愛,但是我不求名分,隻想留在京都,陪伴你爸爸,可是,嗬嗬,袁淑芬她容不下我!”
龍澤駭然,“母親?”
曹婉清把信封給他,讓龍澤拆開,她茫然拭淚,聲音斷斷續續,“當時我懷你不足三個月,那天下著大雨,我肚子不舒服,你爸爸讓醫生來看,袁淑芬不肯,她不讓醫生來!”
龍澤打開信封,看到一張紙,上麵赫然是一個蓋了指紋的承諾書。
而且內容竟然——!!!
龍澤手在發抖,抖得厲害!
“媽……”
曹婉清哭聲更大,“我怕胎位不正,求袁淑芬讓醫生進門,可是她卻逼我當晚就離開龍家,那可是冬天啊!那時候快過年了,京都最冷的時候……”
“那晚下著雪……我捂著肚子,苦苦哀求袁淑芬,求她讓我再住一天,哪怕一天,但是她竟然對爸以死相逼,發誓說我在龍家一天,她就死在你爸爸麵前……”
龍澤攥緊了那張紙,額頭上暴起了一層青筋!
曹婉清瞥見龍澤的表情,接著道,“你爸爸是MBK的董事長,當時MBK正處於發展期,他不敢冒出醜聞,隻得答了袁淑芬,竟然、竟然在她的慫恿下,讓我離開了家門!”
龍澤閉上眼睛,久久沒有說話。
“我跪在雪地裏,求了她半夜,但是她卻和你爸爸在房間……”她沒再陳述,但足以讓龍澤遐想。
曹婉清一閉眼,淚水更洶湧,“後來,我大病一場,幾乎死掉,我躺在醫院,醫生說孩子保不住了……”
龍澤手臂抱緊了因為哭泣而劇烈顫抖的母親,“媽,別說了……不要說了……”
太多的記憶紛至遝來,與他所想的天差地別。
她說的真相竟然如此,令他建設的防線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