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寧心裏“咯噔”一下,這聲音她從沒聽過,但隻憑這一句話,她就知道了,背後站著的,就是前一晚撞見的玄衣男子,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找上來了:“還行……就是有點硬……”
有極淡的男子氣息,灑在她的脖頸上,像一滴露水滑進去似的:“我給你準備了一屋子陶器、玉器,跟我回去,讓你砸個夠。”
“不用……這麼客氣了吧?那個什麼……我家裏人一會就來接我了……”初寧一邊開口應付,一邊飛快地盤算,該怎麼脫身。
跟他回去,開什麼玩笑?!她寧可落在孟夫人手裏十回八回,也不願意跟這個人多糾纏一刻。
“嗬,”又是一聲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聲音,隻不過這一次就近在耳邊,“那輛牛車,走過這幾戶人家就會橫梁斷裂,再找一輛車換,可沒那麼容易。”
初寧隻覺得全身從裏往外涼透了,這人分明早就算計好了,在這等著她呢:“不好吧,我……你……唔……”
那男子根本不跟她廢話,用一塊黑布把她兜頭一罩,向後一甩:“歸妹!”初寧覺出自己落在一個人肩上,那男子又補了一句:“不老實,就捅兩刀!”
“知道!”歸妹的回答倒是很幹脆,聽聲音,應該是上次那個女奴。
初寧隻能老老實實地閉了嘴,任由歸妹把她扛在肩頭,她不是好漢,因此更加不能吃眼前虧。
歸妹的步子很快,明明應該有三個人在走,卻聽不到什麼腳步聲。初寧沒辦法辨別方向,隻能依稀覺得似乎拐了好幾道彎,晃得她直想吐,再加上倒掛肩頭的姿勢,頭越發脹,耳朵裏嗡嗡直響。
不知道過了多久,初寧被放下來的時候,已經在一間屋子裏了。黑布一取下來,初寧就大口大口地喘氣,她實在是憋壞了。
屋內的陳設極其簡單,隻有一張小小的書案,燈座裏燃著火苗,卻並不隨風晃動,想必是用術法點亮的。
初寧硬擠出一個笑來,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比哭還難看:“那個……陶器和玉器呢?趕緊砸完了,我好趕緊回家。”
她隻覺得舌頭打結,連句撐底氣的話都說不出來。她從前並不特別畏懼那些虐待、譏諷她的人,因為她看得到,那些人的心裏都住著一隻怪獸,有的叫嫉妒,有的叫貪婪。可這個人,跟她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他的心裏,仿佛是一片空洞洞的黑暗,什麼也沒有,卻深不見底。
那男人抬起手,像撫摸小獸似的摸一摸初寧的頭:“真想把你這腦袋剖開看看,裏麵到底是怎麼長的。”
初寧隻覺一陣酥麻,從頭頂一直蔓延到手指尖,渾身不自覺地抖了一下:“不用……不用了吧,應該……應該跟你的,也沒有太大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