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驚馬(1 / 2)

赫真重重地點頭:合適。

可這動作在初寧看來,是另外一個意思:的確不合適。

沒有語言交流實在是太不方便了,兩人在第一個基礎問題上就南轅北轍。

“我聽說天馬都是要選擇主人的,不然無法繁衍後裔,隻有結過契的天馬才能繁育子嗣,這是當年你們自己的老祖宗,效忠大周開國天子時發下的誓願,天馬也因了這個限製而更加珍貴,”初寧抬手在它脊背上輕輕撫摸,“我不知道你從前跟太子是如何合作的,反正太子已經死了,你如果要重新選擇主人,不妨考慮一下我。”

赫真把一雙馬眼瞪得越發的大,他上次到東齊來,是為了別的事,陰差陽錯被認成了刺殺齊王的刺客,他是天馬部族的王,要是就這麼認了一個小丫頭做契主,以後還有什麼臉見人?

初寧自然不會管它這些複雜的心理活動,她最近翻閱古籍,找著了個新的方法,打算用在赫真身上試試。據說天馬的馬尾正中,有一根尾鬃是最粗的,隻要能在這根尾鬃上打個結,便可以順利掌控這匹天馬。

她自以為已經做了充分的溝通,在赫真脊背上輕拍兩下,便往它身後走去。

在初寧眼裏,這隻是一匹馬而已,摸摸尾巴再正常不過。可是天馬一族天生靈力充沛,大多長到成年就可以化形,思維與正常的成年人無異,像赫真這樣天馬一族中的佼佼者,更是心思聰慧,他可容忍不了有個小姑娘要扒開他的尾巴看看。

眼看初寧已經繞到自己身後,赫真無計可施,隻好仰起前蹄,一邊嘶鳴,一邊不住地原地打轉。這種動作,對馬而言是遇到危險的意思,整個馬群中其他的馬,雖然聽不懂初寧的話,卻聽懂了赫真的聲音,跟著變得煩躁不安起來。

初寧意識到情形不好,上前一把扯住了赫真的尾巴,她的手剛剛抓牢,整個馬群都發瘋似的狂奔起來,赫真身在其中,也不得不跟著狂奔,免得被受驚的馬群擁擠踩踏。初寧被它猛地一扯,幾乎跌倒在地,她卻不想失去這次難得的機會,隻好繼續抓牢了赫真馬尾,被它拖著向前滑去。

她夾在數不勝數的驚馬中間,起先還能勉強維持步伐,後來被一匹斜衝上來的馬一撞,整個人便不由自主地向一邊歪倒,被赫真拖著又向前移動了好遠。她這會兒就是想放手也不成了,前後左右都是受驚奔跑的馬,天馬天生可以統馭族類,赫真的情緒在馬群中被無限放大,初寧徹底成了顛簸在驚濤駭浪裏的一粒砂。

她想要攀上赫真的背,變成騎行的姿勢,可赫真哪裏肯從,不停地左跳右躥,要把初寧甩下去。這樣一來,赫真的步子就慢了,越來越多的馬開始超過他們兩個,終於有一匹重重地撞在赫真身上,卻仍舊不肯停步,眼看便要踩在初寧身上。

那馬的前蹄剛剛揚起,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音,聽起來倒有些像某種鳥類的鳴叫。原本像離弦的箭簇一樣的馬匹,聽到哨音,猛地頓住了腳步,身上明顯地發起抖來。像有一張無形的大網兜頭罩過來一樣,馬群止步不前,隻在原地打轉,漸漸收攏在一起。

初寧死裏逃生,手上仍然緊緊抓著赫真的尾巴不放。在她頭頂上方,有人調笑了一聲,說道:“小美人兒,你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不用回頭也知道,這嬉皮笑臉的聲調,肯定是景元一。他斜倚在一棵歪歪扭扭的小樹的最高一節樹枝上,樹枝搖搖晃晃,他便跟著起起伏伏,姿勢活像一隻大鳥。

他用手拈著一隻哨子,放在唇邊吹了一聲,哨子上發出跟剛才一模一樣的尖銳聲音。馬群似乎對著聲音畏懼極了,連赫真也不再亂跳亂動了。

初寧本不想理他,隻想丟個白眼給他。

負責看管戰馬的王宮近衛,氣喘籲籲地追上來,清點無誤後,對著景元一點頭哈腰地道謝:“要不是景大人剛好在這,這群驚馬恐怕沒這麼容易冷靜下來,王上怪罪下來,我們的命都要保不住了。”

景元一已經猜到是初寧惹出了這場事端,卻不說破,裝腔作勢地從樹上跳下來,拍拍近衛首領的肩膀,指著初寧說:“看你們的馬把這位小姐給嚇的,我是不忍心這麼一個小美人兒……嗯,要是臉上沒有那個傷疤就好了……香消玉殞在馬蹄之下,這才順便幫了你們個忙,還不趕緊把馬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