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祭典(1 / 2)

初寧下意識的反應,便是想把自己那張看了要吃不下飯的臉藏起來,如果說這世上她最不希望誰看到現在這副樣子,那一定就是姬重光了。

可是姬重光現在就在她麵前一尺處,他似乎已經完全習慣了黑暗,兩隻手扣住她的臉頰,拇指在她五官輪廓上輕輕摩挲,就像方才在用手指讀竹簡上的字一樣,但卻更仔細。

初寧把心一橫,反正現在頂著一個廚娘的身份,即使姬重光覺得醜,那也是廚娘醜,跟她可沒有關係。這麼一想,整個人都放輕鬆了,索性一聲不吭地由著姬重光摸來摸去。

也不知道他怎麼對一個廚娘這麼感興趣,手指在她臉上反複遊走,像小蟲子爬來爬去。初寧最怕癢,又不敢笑出聲,怕被姬重光認出自己的聲音,生生忍得表情都扭曲了。

借著一點微弱的星光,她好像看見姬重光的嘴角動了動,依稀好像露出了一點戲謔的笑意。初寧第一直覺便是自己眼花了,姬重光從來不會這樣笑,可一轉念又有些生氣,他對著一個麵容醜陋的廚娘都能笑出來,還用雙手摸人家的臉頰,摸了這麼久,真是壞透了。

初寧滿心都是自相矛盾的念頭,既嫌棄他認不出扮作廚娘的自己,又慶幸還好他不知道眼前這廚娘究竟是誰,正在胡思亂想間,看見姬重光偏了頭,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湊過來。

這是要做什麼……初寧不能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看來他的眼疾是真的很嚴重了,連這麼難看的廚娘都忍得下去。

沒容她做出什麼反應,房門處忽然傳來了一道怯怯的女聲:“重光……”

姬重光的動作猛地止住,初寧趁這機會,像隻滑溜溜的魚一樣掙脫出來。隻兩個字,她便聽出來了,那是從東齊跟隨而來的雲樂。

雲樂叫過一聲,人卻站在門口並不進來,直到姬重光返回室內,冷淡地“嗯”了一聲,她才小心翼翼地跨進來。從前東齊王宮裏備受寵愛的公主,此時隻穿了一件素色的輕薄衣衫,頭發鬆鬆地係在身後,一點首飾都沒有,因為姬重光不喜歡那些繁瑣的事物,每次見了都要不高興。

事實上,自從她跟在姬重光身邊,就沒怎麼見他高興過,他總是那副冷淡的樣子,雖然五官仍舊俊美英挺,可是那張臉,現在卻更多地讓她害怕。

雲樂不太適應黑暗的環境,伸出一隻手摸索著走進來,覺出窗子打開了,有些奇怪地向窗外看了幾眼。

姬重光似乎十分不耐煩,一把扯過她的手腕,把她整個丟在一旁的床榻上,同時手臂一揮,窗子轟然合攏,把頂著廚娘身份的初寧隔絕在外麵。

什麼也看不到了,隻依稀聽得見雲樂發出一聲嬌弱的呼叫,初寧忽然覺得好沒意思,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在這裏,轉身踢開一顆小石子,朝著膳房的方向慢慢走回去。

在她看不見的室內,姬重光與雲樂麵對麵坐著,雲樂的眼中露出懼意,從初寧那裏強行移植過來的新月形狀的疤痕,隨著她瑟瑟發抖的動作輕輕抖動。

不多時,君望也進來了,仍舊是那副帶著書生氣的模樣,對著姬重光問道:“怎麼?還是不成麼?”

姬重光伸出一隻手壓在雲樂的側臉上,那彎新月上飛快地閃現出一道光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他搖搖頭:“不行,已經試了這麼多次,說不定你告訴我的方法,根本就是錯的。”

“不會的,”君望很有信心地回應,“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九鼎,當年王都神殿裏丟失的東西,一半在你身上,一半就在這處疤痕裏麵。我見過那個小丫頭當年剛出生的樣子,出生時,她的臉上並沒有疤痕,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那疤痕是素天心設下的禁製,用來封住她取走的那部分九鼎之力。”

他對著姬重光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也不管姬重光究竟看得見看不見,從容地說:“再試一次,也許這次就成功了。拿到完整的九鼎之力,何止晉王的位置,整個天下都可以是你的。”

祭典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初寧在心裏盤算,如果她是麗夫人,一定會在祭典之前,想辦法弄死姬重光,一了百了。越是平靜,越說明麗夫人在醞釀更大的舉動。

按照晉國的風俗,祭典的前一天,晚餐一定要在天黑之前結束,天黑之後,所有參加祭典的人,都不能再進食任何東西。這天夜裏,每人都隻能短暫地休息一會,然後天不亮就要早早起身,沐浴更衣,趕往祭典現場。

姬重光原本選定了一名庖丁,替他準備祭祀時要用的牲畜牛羊,可那人莫名其妙地生了病,上吐下瀉,怕弄汙了祭祀用的祭品,隻好臨時換一個人。選來選去,便選到了初寧頭上,指明了要她也一起去祭典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