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化為了廣闊的天,熊伊凡瞬間變成了飛鳥,張開雙翼直衝雲霄,那種突兀的升華情緒,是她從未體驗過的。
他說,他喜歡她。
熊伊凡扯起嘴角,笑得傻兮兮的:“別鬧了,用不著光棍節開這個玩笑吧,又不是愚人節。”
“沒有開玩笑,我真的喜歡你。”齊小鬆說著,抬起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最後還是再次開口,“我一直喜歡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記不清了,反正,就是喜歡。我本來不想和你說的,怕被你拒絕了,我反而沒有鬥誌去奮鬥高考了。可是,我真是受不了了,每天都能看到你對顏柯格外照顧,我心裏都要難受死了,就好似上萬根苦瓜在我心裏開起了狂歡派對。就連要糖這種事情,你都是第一個去找顏柯……而不是我。”
他說著,突然蹲在了地上,眼角眉梢透露出的,都是悲傷的情緒。
熊伊凡隻是木訥地看著他,腦中一片混亂。說誇張點兒,就像盤古開天地,大地、河流、花草樹木以及浩瀚的海同一時間彙聚在她的腦子中,讓她來不及適應。
思緒太多,她想抓住一條都不成,隻能任由它們在自己的腦子裏麵放肆,發出一陣陣嗡鳴之聲。心跳突然狂亂起來,臉上也灼燒起來,她開始手足無措,想了千百萬個應對方法,最後表現出來的,反而隻有呆傻地站立。
“我知道,你一直將我當成朋友,我甚至想過,如果我表白了,我們說不定連朋友都不是了,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真的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我控製不住。現在和你說,隻是不想再壓抑我的心情了,我想告訴你,讓你心裏有我,讓你心裏的我換到一個特殊的位置。你現在不必回答我可不可以、行不行、要不要在一起,你隻需知道我喜歡你就成了。還有就是……如果我真的能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學,那個時候,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熊伊凡好半天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手中捧著的巧克力也忘記了吃。她突然有些手足無措,她竟然覺得如此勇敢的齊小鬆很帥氣,如果齊小鬆是對其他女孩子表白,她一定會為他搖旗呐喊,那個女孩子如果拒絕,她還會覺得這女孩子錯過了一個很棒的男孩兒。
可是,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糾結不已。她一直當齊小鬆是自己的哥們兒,最好的哥們兒,沒有誰,再沒有任何人,能夠讓她放心大膽地開玩笑、打鬧,她知道齊小鬆永遠不會生她的氣。就連丁茗,熊伊凡與她玩笑的時候,都會留有一些分寸。
隻有,齊小鬆。
她突然很想哭,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渾蛋,她不想答應齊小鬆,她想追求顏柯,就算知曉機會渺茫,還是不想放棄,這是她這一年多來的執著。她又不想錯過齊小鬆,她怕自己說錯了什麼,會惹得齊小鬆再也不理她了。
沉默,就好似感情的殺手,它冷酷地蹂躪著兩人的心髒,毫無憐憫之心。
該如何回答,她才能與齊小鬆在今天過後,還像之前一樣可以東拉西扯天南海北地聊天,就算是胡鬧、撒野,也自由自在?
“其實,去年選班長的時候,你該被選上的,是我讓班裏的男生都選唐糖的,好讓你繼續和我一塊兒做體育委員。還有,班裏的同學都叫我們笨蛋情侶,也是我默認的,我沒少在寢室裏說你是我媳婦。還有,他們不送棒棒糖給你,也是因為這個。”齊小鬆再一次開口,他也知道熊伊凡的為難,所以用不停地說話來化解尷尬。
如果拒絕了,齊小鬆應該會失去對高考的鬥誌吧?那樣熊伊凡豈不是害了他?
“好,但是你一定要考上。”熊伊凡終於開口,聲音有些發顫,也不知是出於心虛,還是因為底氣不足。
齊小鬆卻沒有注意到,他隻在意熊伊凡的回答,當即由不安轉為驚喜,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開朗得如同清晨開放的向日葵,充滿了朝氣。
歲月也許會將熊伊凡變為一名尖酸刻薄的老太太,將齊小鬆變為一名嚴謹的老爺子,或者是將曾經的帥哥美女變為肥婆、禿頭,這都不能改變齊小鬆喜歡熊伊凡的心情,這是齊小鬆的初戀,第一份最為真摯的感情,純粹,沒有任何雜質。
“謝謝。”齊小鬆冥思苦想,最終隻說了這樣兩個字。
謝謝你,不早不晚,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謝謝你,如此美好,讓我至死不渝地喜歡你。
謝謝你,給我機會,就好似一盞明亮的燈,將未來照得明亮,路途也不再崎嶇不平。
如果你能愛我,那麼,我會去掉這句話前的如果。
熊伊凡獨自一人回了寢室,丁茗對此並沒有表現出驚訝。不過,看到熊伊凡心事重重,丁茗還是拉著她去了走廊的盡頭,並肩坐在窗台上聊天。
“怎麼了,從回來以後就不正常,是不是……小鬆他跟你說了什麼?”丁茗試探性地開口問。
妥善地處理好感情,就算是與閨蜜聊自己喜歡的人,也要表現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隻是因為她珍惜閨蜜,也珍惜那個喜歡的人。
“其實也沒什麼。”
“他表白了吧?”
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是不會讓熊伊凡這樣大大咧咧的個性在意的,除非,是她也會為難、在意的事情。
熊伊凡被嚇了一跳,很快又反應過來,露出釋然的表情:“原來你們都知道啊。”
“恐怕全班也就隻有你遲鈍,不知道罷了。”
“難道顏柯也知道?”
“肯定的,那小子猴精猴精的。”
熊伊凡這才沉默下來,好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
月光透過窗戶,映射在她蓬鬆的頭發上,泛著盈盈光亮。她的眉眼卻隱藏在黑暗之中,隻能看清她線條分明的輪廓。她的睫毛微微顫抖,好似不安分的蝴蝶翅膀,扇動著眼前的景物。她很少這樣認真地思考一件事情,以至於她變得出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