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公平地說,元頡今日能想起江梨兒這個人來,的確是因為在朵蘭那裏吃了氣的緣故——朵蘭性子自來如此,真正從來也不會服軟的;頭晌既然在禦書房發了脾氣,午間便斷然不可能有什麼好臉色。元頡自己也打疊不起幾分好心緒去哄她,是以索性出宮往沙勒赫的宰相府走了一趟。

他與沙勒赫君臣之間向來不分什麼彼此,兩人商討軍情國事之餘順便也就一起用了午膳和晚膳。直談到快要入夜時分這才回宮,到了後宮的皇帝陛下這才想起了皇後還在與自己賭氣的事實——原本自己回寢宮裏將就一夜也並非不可,但今晚話說得太多,已經錯過了困頭,他就這麼信步在後宮中踱著,也就想起了自己還有江梨兒這個妃子的事來。

隻是這一禦駕親臨,卻著實讓盤算了半晚的江、秦二人大喜過望、甚至自以為得計,此中情由原委卻又並非是元頡所知的了——他走進這宮苑的時候就見江梨兒打扮得楚楚動人如月中仙子一般,嫋嫋婷婷迎了上來向自己婉轉施禮不迭。

一陣子不見,今日瞧著這美人嬌嬌怯怯望著自己,又是熱切又是羞澀的樣子,元頡心中倒也頗為受用;當即便親手挽起了江梨兒,攜著她的手走入殿中。秦老狗那般比猴兒還精的人物自然更不會放過這般良機,早就伺候在殿中將當年服侍李顯宗的那全掛子本事都一套一套使了出來。

元頡手中端著美酒,懷中抱著美人,邊上有人殷勤熏香掌扇,又有華國的舊宮人於旁側伺候著絲竹悠揚婉轉動聽,這般神仙似的日子在他而言倒也算得新鮮,因而頗吃了幾杯酒,醉眼乜斜地擁著江梨兒一徑前往後殿寢宮中去歇息。

二人登榻之後自有一番溫存纏綿也不消細說,那江梨兒的心中自是越發活泛起來——眼見得元頡今日對自己竟是從前再沒有過的好顏好色,如此看來自己的機會果然是到了,那個潑悍的韃子女人就要失寵,自己正該抓住機會盡快上位才好。

她心裏不住地來回盤算,自然是無法睡著,而那元頡畢竟是帶了酒的人,一番折騰之後倒是合攏了雙目朦朧著就要入夢了。江梨兒緩緩將頭倚了過去靠在他懷中,聽著他沉穩有節奏的心跳,壓低了聲音悄悄的嬌聲道:“陛下可喜歡奴婢今日的伺候麼?”

元頡仍合著眼,隻從喉中嗯了一聲道:“朕很喜歡,辛苦你了。”他說著便以手掌輕輕摩挲著江梨兒溫潤滑膩的後背,微微一笑道:“你果真是個尤物,隻不過這身上畢竟還多少留著幾道疤痕,可惜了。”江梨兒本來正自算計著要怎麼才能把話題引到自己的傷疤上來,如今得了這一句那真是正中下懷!

她故意細細地歎息了一聲,弄出了些哽咽悲淒的聲音來:“陛下恕罪,這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該死,糊裏糊塗不懂得這宮裏的規矩,這才衝撞了皇後娘娘……奴婢這些日也是追悔莫及了……”元頡仍是朦朧著雙眼,隻抬手在她肩上輕輕又拍了兩拍,溫言道:“你不知道我們羌人的規矩,想來也是因為沒有人告訴你的緣故,這倒沒有什麼,下次不要再犯就是,傷勢也隻管好好養著,再過幾日必定都痊愈了。”

江梨兒落下兩滴淚來,嗚嗚咽咽地道:“是,奴婢多謝陛下關心!其實這事兒都是奴婢自己不好,的確不能怪皇後娘娘動氣……便是娘娘後來不叫太醫院給奴婢診治,也是為了要教奴婢盡快學會規矩而已,奴婢心裏都是感激不盡的……”

她說完了這重要的一句,便急忙悄悄抬眼去看元頡的表情,卻見燭光下那人合著眼睛仍是似睡非睡的樣子,對剛才那句話竟是毫無反應。江梨兒心頭猛跳了幾下,頓時暗自竊喜不已:似這樣挑撥的言語原本就不指望當場奏效的,隻要他聽在耳朵裏,隻要他沒有表示出明確的反感,那麼今日種下的這種子從耳朵進到他心中生根發芽,將來再積少成多,那便終究有發作的一天!

江梨兒從來最擅長的就是此道,過去華國後宮的嬪妃們也不知道有多少都是吃了她這一招的暗算,如今拿在羌國皇帝麵前施展出來,想必定然也會有所斬獲吧?她按捺中心中的欣喜之情,還是用那般悲悲切切的聲音接著又說道:“至於太醫院的那些人一直不肯拿好藥給奴婢使用,這必定也都是那些小人狗眼看人低妄自揣測而已,奴婢知道一定不會是皇後娘娘吩咐他們這麼做的——畢竟娘娘母儀天下,最是溫厚端莊德厚良善的人,她怎麼會故意為難奴婢呢?陛下您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