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祺鈞在承乾宮與皇上談完事已經將近黃昏了,日夜兼程,舟車勞頓,又還要時時提防著嚴崇,他已經大半個月沒睡個好覺了。
回到房間,就靠在臥榻上閉起了眼,張義看大人疲憊得很,也不敢出聲打擾,替他蓋了層錦被,就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等在門口守著時,他才想起剛剛管家來回稟的事,寧家小姐尚在侯府,一直在等大人用晚膳。
張義想了想,覺得還是跟寧小姐說一聲比較妥當,也免得餓著她,大人醒來又要責怪……轉身就要去客廳,就遠遠地看著身穿煙霞色妝花褙子,素色雲紋緞襖的寧沁緩緩笑著走了過來。
“大人可回來了?”寧沁眯著眼問張義。
張義看了看屋內,又看了看寧沁,內心糾結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了點頭,“回來了,在房裏。”
寧沁提了裙擺就想推門進房,“那我去看看他。”
張義伸手攔住了他,但看到她眉開眼笑又略帶狐疑地看著他時,他又緩緩把手放下了,“大人在休息,您輕點。”就側過身,給寧沁讓了道,目不斜視地充當了門神。
寧沁走進房間,就看到他正躺在臥榻上休息,身上還穿著官服,隻解了朝冠,應該也是隨手解下的,青絲看起來有些淩亂。
她走進來,向來警覺的他,竟然也沒發現……寧沁就小心翼翼地在臥榻前蹲了下來,托著腮,仔細地盯著他看。
娘常說,征戰沙場的人,身上都有幾分血性的,就跟父親一樣,他待自己雖然寵溺有加,但是對待下屬,和要求自己,都是異常嚴厲的……久而久之,不笑的時候,臉上自然而然就流露出幾分肅穆來,讓那些才見過一麵的人,敬而遠之。
而在西北三年,侯祺鈞也算是跟著父親出生入死,奮戰沙場了……可他臉上卻沒一絲一毫的肅穆和滄桑,反而看起來十分的溫和淡雅。
特別是他睡著的時候,神色說不出的安然平靜,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朝中重臣,倒有幾分普通人的意味。
他眉目俊朗,鼻梁高挺,嘴唇薄薄,是那種蜜色的,含著水,就顯得分外性感柔軟……
他與父親一起回京,娘說父親還要小半個月才能到,而他卻提前回來了……他這些日子應該趕了不少路,一定是真的累著了。
寧沁不忍心吵醒他,輕輕地替他掖了掖錦被,他也沒被吵醒……
她笑了一下,站起來,環顧四周,隻發現有太師椅……她便輕手輕腳地把太師椅搬到了臥榻旁,太師椅有些重,放下來的時候,手上力度沒把握好,就一不小心發出了一點聲響。
寧沁好像看到侯祺鈞的睫毛微微閃了一下,她立刻僵著身子不敢動……就這樣抱著太師椅站了好一會兒,等她手上有些酸了,才重新去看臥榻上的侯祺鈞。
他仍然閉著眼,很平穩地呼吸,就好像剛剛隻是寧沁的錯覺……她頓時鬆了口氣,緩緩把太師椅放在了地上,輕輕地坐在那,手肘撐在太師椅上,兩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