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夏青竹沒了,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人會記得夏鬆儀跟柳雲裳了。
柳姨娘說完這些,讓夏青竹在小祠堂裏好好跪著:“我知道你自小是個主意大心氣高的,但是老娘也自認沒有錯。”
“那時候主公在忙著大事,我能做的就是不給他添麻煩——我也想要看到主公為你爹娘報仇。”
“你爹娘對你,有生你之恩,對我,也是我的再生父母,是你爹把我從青樓裏救出來的,是你娘讓我見識到這世上人該怎麼過。”
“若不是他們,我早就死了,他們死的那麼慘,我是沒有辦法坐視不理的,你活著容易,主公做那件事卻不容易,所以,我得幫著他。”
柳姨娘看著夏青竹:“你打小就主意多心氣高,我也想過要不要告訴你你爹娘的事,但是終究,我沒有做。你怎麼想都好,覺得我怯懦不管事也好,覺得我是為你都好,反正老娘也不在乎。”
“你爹娘交給我的事兒我辦好了,主公交給我的事兒我也辦的差不多了,把你拉拔到這麼大,如今你已經嫁人,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往後我就不管你了,你自己想法子活吧。”
說完,轉身離開小祠堂。
她沒鎖門,她知道就算是鎖門了,夏青竹也有辦法逃的。
逃不逃,全看她的心思如何。
夏青竹沒有逃,她靜靜坐在小祠堂裏,對著夏鬆儀跟柳雲裳的牌位磕了三個頭:“無論如何,你們生下了夏青竹,隻是她沒好好活著,換成了我。”
“我可以稱呼你們為爹娘,但我隻想過自己的日子,如今對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宋琛,跟……我腹中的孩子。”
“你們拚了命想讓我活下來,而我,也隻想讓我愛的人能夠活在太平盛世。”
“宋子清想為你們報仇,我攔不住,但若是他想毀了這個世道,我不能認。”
“我在這裏跪三天,算是我們之間一筆勾銷。”
夏青竹看著牌位,在心裏默默說道。
柳姨娘走出來,才看到宋子清在院子外麵,不過跟擄夏青竹來的時候不一樣,此時宋子清坐在了輪椅上。
柳姨娘上前:“主公,到這裏了還要坐輪椅嗎?”
這山寨都是宋子清的天下,他想如何便如何。
宋子清點頭:“習慣了,如今不坐輪椅反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走路了。”
柳姨娘臉上微微有些難過,她忍不住問:“主公,為了複仇,犧牲這麼多真的值得嗎?”
當初她得知真相的時候也曾經憤怒過,害怕過,可時間久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人已經死了,還能做什麼呢?
活著的人,為了死了的人,把自己半輩子都墊進去,真的好嗎?
柳姨娘一直以來都有這樣的疑問。
剛才她說不在乎夏青竹怎麼想她,那話一半真一半假。
她說無論夏青竹是覺得她怯懦也好,覺得她背信忘義也好,她隻是做了她自己想做的事。
她覺得不想告訴夏青竹,所以就沒告訴她。
若是夏青竹沒了,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人會記得夏鬆儀跟柳雲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