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1章 難尋紅妝(2 / 2)

“這鬼天兒!”他啐了一口,回頭對富奇道,“公爺,水囊子都結了冰,沒日沒夜的下雪,連口水都喝不上了。周圍能點著的東西都燒完了,總不能一直捧著雪嚼,您說句話吧!”

富奇斜眼打量他,“這麼點子事兒就難壞你了?行軍打仗,一酒二醋三水,沒水?就著喝醋,兩口下去準保不渴了。”

旁邊懵了半晌的蛇頭往北一指道,“軍門,我知道前頭克孜湖盡頭有個荒村,沒辦法了就往那兒拆房子當劈柴吧!”

繼善愣了愣,壓低了嗓子喝道,“有個荒村?怎麼這會子才說!”

那蛇頭麵露難色,吞吞吐吐的說,“那個地方不吉利,我們漠北人不愛提那地方。好好的村子,一夜之間人都死絕了,聽著就瘮人得慌哩,咱們領路都繞著那地方走。”

“好小子,你活膩味了,銀子塞得打嗝,還給老子藏著掖著!”阿克敦在他的駱駝皮帽子上抽了一把,“我叫上人,你前頭引道兒。”

繼善思忖道,“韃靼人不是神仙,我就不信帶著個女人能跑多遠。你先別忙,調上標營一隊人馬往那荒村裏去,細細的查檢,連牆縫兒也別放過……我估摸著,主子娘娘不定就在那地方呢!”

阿克敦領命去了,昆和台撚須道,“先別和萬歲爺說,等有了眉目再奏報的好。”說著回身看那巍巍牛皮大帳,帳頂上標杆矗立,明黃行龍旗迎風招展。他悵然一歎,“萬歲爺如今是有了軟當,女人啊,真是誤煞英雄漢!”

繼善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弘吉圖汗是當年的慕容十六,皇貴妃到了他身邊,姐弟通著了氣兒,貴妃娘娘臨陣倒戈,就是找回來了,萬一對主子不利該當如何?”

這話說得眾人一凜,麵麵相覷著沒了主張。隔了好一陣兒昆和台才道,“人總是要找的,咱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主子娘娘丟了,萬歲爺臉上無光,君辱臣死,這個道理大夥兒都知道。後頭的事兒,等把人找回來了再說不遲。”

克孜湖其實離南軍大營並不算遠,一來一回統共花了一個時辰。阿克敦找著了引火的幹柴,還帶回來個令人咋舌的消息--

弘吉圖汗要納女俘為妃,要奉大英端禧皇貴妃做韃靼閼氏!

皇帝被這突來的噩耗猛地擊中了,他愕然怔在那裏回不過神來。天底下有這樣的事?這個永晝難道瘋了不成?要娶親姐姐,要壞了三綱倫常嗎?千算萬算也沒料到會有這種事,先頭說性命無憂,結果竟是比落進敵人之手更可怕。

“你哪裏得來的消息?”皇帝定睛瞧著阿克敦,臉色慘白,形如鬼魅,“你探到了皇貴妃的行蹤?”

眾人俱被他的潑天巨怒嚇得身子一矮,阿克敦插秧跪下叩首,“請主子息怒,奴才進村子時韃靼人已經撤離了,隻留下一個蔑兒乞奴隸傳話,說……”

“說什麼?快說!”皇帝氣得腿顫身搖,猛抄起案上手劄劈頭砸過去,見阿克敦兀自磕頭不止,便知道後頭話不好出口。他深吸兩口氣站起來,沉聲道,“那個蔑兒乞人在哪裏?”

阿克敦忙道,“安置在糧草庫裏,奴才這就把他帶來。”說著曲身退到營帳外,傳令中軍把人押解過堂應訊。

皇帝滿腔怒火幾欲癲狂,他赤紅著眼在帳內踱步。慕容高鞏養的什麼兒子?簡直喪心病狂!真個兒是把對戰的好手,知道怎樣讓人五內俱焚。他這是在報複他?單為了一己私欲,把錦書置於何地?

可恨至極!他的拳握得咯咯作響,滿心的忿恨像滾燙的岩漿,累積翻騰著隨時就要磅礴而出。那畜牲要作踐自己的親姐姐,早聽說慕容氏荒淫,以為經曆了浩劫,幸存下來的人該當是清醒的。錦書口頭心裏一刻不忘,結果等著盼著得來的是這樣的結局!

禦營的厚氈子撩了起來,那個滿身汙垢的蔑兒乞奴隸被捆綁著,裹著風雪被推了進來。羊圈馬糞堆子裏長大的下等包衣,何嚐見過這樣堂皇的殿宇,這樣金貴非凡的人物!一時心頭怦怦狂跳,衝得耳鼓呼呼亂鳴,膝蓋一軟便拜倒下來。

皇帝穿著石青色緞繡彩雲藍龍綿甲,慢悠悠踱到那奴隸麵前。跪著的人驚懼的抬抬眼,隻看見他袍沿上奔騰咆哮的海水江牙,便怵得伏地不起。

“弘吉圖汗留了什麼口信兒,老老實實給朕說。”他陰冷的眯眼看他,抬起黃雲緞勾藤米珠靴,狠狠衝那隻紅腫皸裂的手踩了過去。那蔑兒乞人一聲慘叫,他隻覺鬆泛,滿意的勾起唇道,“一字不差的說,否則朕砍了你的手腳做人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