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年答應公主,收你為徒,教你知人明事的道理。我與公主都不曾盼著你成為棟梁之材,隻想著你別走岔了路,做一個正直良善的人就好。誰知一時間風雲變幻,先是公主被迫出征,戰死沙場,而後你被推上了太子之位,滿朝的豺狼虎豹皆對你虎視眈眈。北境西境告急,我沒有太多的時間一點點循循善誘你了,明兒,尹某一直知道自己『逼』你過甚,可又無可奈何。如今你大了,有了青年的模樣,尹某才敢將這心酸講給你聽,隻盼著你能體諒尹某一番苦心。”
尹軼說的十分動情,蒼白的臉上都添了幾分血『色』。
明兒是季明思的『乳』名,隻有那麼零星的幾個人知道。在他有了少年模樣之後,尹軼一直叫他太子殿下,再沒人知道太子殿下曾經是愛吃糖愛流口水愛愛摔跤的小娃娃明兒。他在一夜之間被迫蛻變,被迫長大,被迫在滿是荊棘的前路上掙紮,連一顆淚水都不能輕易落下。而如今,他站在尹軼麵前,那個人有著與自己如此相似的眼睛,聽著他用熟悉的溫柔嗓音,喚自己明兒。
“軍師還真的,一如既往的會蠱『惑』人心啊。”季明思微微仰頭:“若不是我與軍師相識數年,怕是也要被你騙了。”
尹軼一下子就滯住了,滿腔的話哽在喉嚨,卻說不出來,忽然刮過一陣寒風,夾帶著凋落的梅花瓣,將尹軼銀白『色』的披風角和耳邊垂下的頭發微微吹起,隱隱『露』出了他已有些許泛白的鬢角。他絲毫沒有生氣,還是平靜的望著眼前這個忽『露』決絕的少年,玩笑道:“尹軼在太子殿下眼中,真是個不堪的人啊。”
季明思垂頭,忽然道:“你為什麼不去見她?”
“當時戰況緊急,我並不知情,我若是知道,拚死也會救下長公主的,我”“我是說師娘!”季明思打斷他的話:“我是說,你為什麼不回來見師娘最後一麵!”
“原來是說你師娘,”尹軼道:“太子殿下倒是有趣,從不敬我為師,卻一口一個師娘,叫的如此熱帖。”
“師娘待我如親子,欽鳶待我如長兄。我敬著師娘,也是應該的。”
尹軼啞然失笑,這就是在變相指責他冷血,待他不夠親了:“待你如親子,終究不如親子,太子殿下該知道。”
“軍師竟然不敢正麵回答我。”季明思一臉嘲諷:“你虧心至此嗎?”
“就算太子殿下咄咄『逼』人,尹軼也不會一時羞憤將心裏話吐『露』出來,太子殿下應該知道。當年的事,尹某以後定會一一告知與太子殿下的,可絕不是現在。現在,你我都沒有足夠的勇氣和能力,去直麵當年的真實和悲慘。那如同凜冬一般冰冷,如罡風一般強硬的真相,太子殿下,您真的能承受嗎?那個真相,又會給太子殿下帶來無數個痛徹心扉的抉擇,太子殿下,您又能堅強嗎?”尹軼說著,伸出手,將一根小指粗的枝幹這段,扭頭向季明思道:“長公主殿下最喜歡這得梅花了,尹某本就打算折上一隻,去公主生前的宮殿坐坐,不知太子殿下可否賞光同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