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京今日,風大,霜雪大,天暗,路悠長。
今日是冬至了,晝長夜短,在宮裏踐行了一番之後,天色已經微微暗了。
長長的軍隊在城門口拉到了身後十裏,武嘉皇帝站在城門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幅員千裏的疆土,說:“還望葉將軍早日凱旋而歸!”略微老態龍鍾的臉上,掛著祥和而不失威嚴的笑。
然後是將士們高唱戰歌,鼓聲陣陣,蕩人心弦。
葉樊在城門口的汗血寶馬上抱拳,說:“臣定當不辱使命!”
隨後號角吹響,軍隊整肅之後就啟程了。
“葉然那小子呢?”葉樊問身邊的白澤。
白澤沉聲道:“回將軍,葉少將說有事情耽擱了,稍後便會趕上來!”
“我這幾日都未見他,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連陛下在城門口送行都敢耽擱!”葉樊歎了一口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身後響起了馬踏沙塵的聲音,不多時,就趕來一個人影,身穿黑色的軟甲,身側配著長劍,長劍上的紅纓格外耀眼。塵土卷起來的時候,那人恰巧趕到。
“葉將軍!”葉然抱拳。
“你去哪裏了,叫我好找!”葉樊問。
“讓葉將軍多慮了,末將知錯,還望將軍恕罪!”葉然說。
葉樊皺了皺眉,覺得今日的葉然有些不同。他並未多想,隻當是因為軍中規矩,父子之間不好太過親近,免得落了人家口舌的緣故。
旗幟在空中高舉,風聲颯颯,行軍路漫漫。
站在城門上的皇帝,看著遠處的一切,神色變深,目光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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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嘉三十七年冬至,夜,子時。
武嘉皇帝元澈,駕崩。
死因:不詳。
宮中兵荒馬亂,舉國同悲,天下縞素。
那夜的皇城上,站著一個人,他淡然一笑,摸了摸身側的長劍,看向了身後綿延千裏的疆土,勾了勾唇。
武嘉三十八年,南蠻進犯,葉樊將軍守軍不力,城門被破,葉樊身死,南蠻大舉進犯,攻占鄴京。
武嘉三十九年,南蠻稱王,新帝登基,改國號——宛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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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城門口酒館坐著一個黑色長衫的客人,他坐了許久,隻見遠處有一人走來,帶著一隻小小的燈籠。
那人說:“她問你,四年前在老湯家的牛肉館裏,你說的話,可還作數?”
“四年前……”葉然驚得手上的被子掉到了桌上,被子裏的酒了一桌,還漏到了他的身上。酒水很快就在黑色的長衫上消失不見,可他眼裏的神色卻越來越濃重。
“小生不才,初見姑娘容顏驚為天人,心生愛慕,敢問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可有婚配,若是沒有,可否願意與小生舉案齊眉,共度一生?”
“若是尋得到我,認得出我,那我便應允你。”
葉然匆匆被酒館外的風吹醒了,他低頭,缺見手背上留著一地溫潤的淚,耳畔的風卻帶來了一位女子的話。
“你還是把我忘了。”
葉然急急爭辯:“沒有,我永遠也不敢獨自忘了。”
“可你記不得我了。”
“那是因為我心裏,裝了你千萬模樣。”
“那你要去哪裏?”
“自此一刎,黃泉相見。”
“我會去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