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可笑憐憫(1 / 1)

師父從前總是說他與師弟最大的區別,便在於他對於一切都太過於無所謂,得到或是不得到對於他來說意義都一樣,而師弟,卻有著天地下最大的野心。

而正是這樣的野心,讓他完成了一次又一次驚豔之舉。

他知曉眼前女子的身體裏,住著的其實是另一個靈魂。

而東越千乘將軍與天瀾封決太子之間的不共戴天的仇怨,是舉世知曉。

難道同樣是他的野心造就,讓最大的敵人變為生死不相離的情人。

“野心麼?”他笑了一聲,像是在嘲笑他人,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他的心裏並不如以往那般波瀾不驚了,也說不出是出於不甘,還是出於無力。

當白衣人找到慕允的時候,一切的喧囂與都已經結束於這個淒清的夜晚中,他麵紗後的臉生平第一次『露』出一種驚駭。

在他的記憶中,慕允這個溫潤精致如白玉的男子,從未有過如此狼狽。

他的輪椅已經不知所蹤,一襲華衣早已在刀光劍影中被砍得破碎不堪,那保養得最白皙光潔的皮膚,也多出了數不清的傷痕,整個人就這樣跪坐在泥土上,身上的血與地上的泥土在夜『色』下幾乎混為一體。

白衣人也未曾想象過,無論何時都會將自己置於不敗之地的慕允,無論何時都不會讓自己身上染上半點塵埃的慕允,今日卻像變成了另一個截然相反的極端,讓他有些不認識了。

“公子何須自己親自動手,那些刺客雖非等閑之輩,但我們的人隻需花些時間也能一樣達到同樣的結果。”

深院幽閣中,傷口已經清理完畢的慕允平躺於床榻之上,目光看著自己的前方,眼神格外雪亮,像是一個已經死過了一遍的人。

“我一生不知為何而活,為誰而活,但現在,我隻為複仇而活,”慕允有些木然而鄭重地說道,“而師弟,是我活著的唯一理由。”

白衣人此時正在為他施針,聞聲,動作頓了頓,抬起頭,隔著麵紗看看了他一眼,便又重新躬下身繼續施針,“公子自己也清楚他是這世上最不容易死的人,不是嗎?”

慕允輕輕抿了抿殷紅的嘴唇,原本沒有焦距的視線此時才開始移了幾分,若有所思,原本空白的腦海,因為這句話便去不自主地追尋著答案。

為何自己的明知隻需旁觀便可,卻非要加入其中讓自己落得如此狼狽。

他狹長而慈悲的雙眼,此刻卻染上了一絲不屬於他的異樣,腦海出現了一個場景,一雙人影,任憑他如何努力都揮不去。

最後,在他的努力之下,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身影,一個熟悉而清冷,曾在最落魄之時被他救起,卻在最明媚之時離他而去。

他的冷血並不亞於弦月,但今日他也不知自己心裏那一絲可笑的憐憫是從何而來,而更可笑的是他自己……

“本為了給他留口氣而去,自己卻傷得比他還重。”

而那時,滿身傷痕僅剩一口氣的他,卻像一條可笑的蟲子,在地上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