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趙玄心等人乘坐著一艘大船自岷江向西南而去，他們的終點站是峨眉山，是金頂。望著兩岸的高山，趙玄心搖晃著手裏的酒葫蘆，哼唱著小曲，這夜色明月都讓他有著不錯的心情。
可是，就在他離開後的幾個時辰，月上中梢，岷江靠近成都城的一塊巨岩之上，雲無跡與展鵬飛碰麵了。
雲無跡是一個人去的，他誰也沒說，隻是那麼孤單單的一個人站立在奔騰的江水之上，眺望天際。
展鵬飛帶著石廣寒、薩博聞兩人站在雲無跡的對麵。
雲無跡一身月白色的長袍，花白的長發被他打理得很好，胡須也修剪過，就那樣副手站立在碩碩的江風之中。
六十餘年江湖風雲，今日終於要告一段落了，也許還會延續，也許就成歸宿。
展鵬飛已經解下了腰間的長刀，冷冷的看著雲無跡，道：“雲老爺子，你我的賬該算了。”
雲無跡不置可否的一笑，他的笑容已然充滿了灑脫。
“展鵬飛，你父親確實我殺，隻是當年很多事你並不明白，說白了，你爹娘還有你，還有許許多多的人，隻是那些官家們爭鬥的犧牲品罷了。這滔滔江水之中，埋葬了多少冤魂啊。”
展鵬飛已經拔出了寶刀，聲音極為陰冷的道：“以前的是非曲直我並不想再去探求，我隻知道，三十年前我是親眼看著父親、母親死在你的掌下，就憑這一點，今日你我也是不死不休。”
雲無跡仰首看了看天空中那一輪明月，月光照耀大江，大地一片雪白，明亮如晝。
“天氣不錯，明天也許應該是個晴天吧。”雲無跡長歎一聲道，隨後看向展鵬飛的身後，淡淡的道：“那位高人，別藏著了，出來與老夫相見吧。”
那是一小片樹林，就在巨岩的一側，另一側則是拍岸的水浪。雲無跡的話音一落，樹林中轉出一個人來，頭戴鬥笠，身穿黑色的長衣，左手中拿一口短刀，刀鞘上鐫刻著無數銘文，正是李伯牙。
“雲老，可還認得在下？”李伯牙將鬥笠摘下，露出了那張堅毅略顯黝黑的臉堂，淡淡的笑道。
雲無跡的目光終於凝重起來，他略顯遲疑地道：“伯牙。。。”
李伯牙持刀抱拳道：“正是在下，當年在下與趙丞相路過岷江，還是雲老招待的，一晃十餘載，雲老還是這般意氣風發。”
雲無跡苦笑了一下，道：“伯牙賢弟，今日你是來取我性命的嗎？”
李伯牙不置可否的點了一下頭，繼而道：“雲老，丞相想要這條大江，想要雲老你的地盤和你的人脈，巴蜀可是天府之國，成都又是其中心，北聯漢中，西通吐蕃，南朝大理，東貫荊襄，實乃上天賜予。”
雲無跡歎了口氣，道：“原來是這樣啊，我老了，本來就想退隱山林，放過我的徒弟和我的家人，如何？”
李伯牙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淡淡的道：“斬草不除根，養虎必為患！”
“你！你們好狠啊！”雲無跡的雙手已經握緊。
李伯牙也歎了口氣，道：“狠？是啊，活在這世間，誰個不狠？當年你十四歲就殺了一百餘口山賊，包括他們的妻兒老小，你難道不狠？你啥展家夫婦的時候，你狠不狠？雲老，你是老江湖，六十年了吧，到時候了。”
雲無跡挺直了腰板，點頭道：“你說的對，好，那今天咱們就用拳頭說話，活著的人繼續活著，死了的就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