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已經下的很大。木質的窗欞上,也有豆大的雨滴拍打著窗戶,沒有節奏的雨滴卻更像是帶著沉默的言語,敲打著紀南羨空蕩的心。
雨小了些,紀南羨的眼淚沉默著流出來,壓抑著的心事,在這個狹小的地方慢慢奔湧。
從最初的啜泣,變成了最後的哽咽。
不知道什麼時候,紀南羨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生物鍾準時的沒有差一分一毫,六點半。
紀南羨起身,卻察覺潔白枕頭上有濡濕的一團,臉上的淚痕也曲曲折折趴著,莫名有了痕跡。
隻是紀南羨很快的翻身下床,聽當地人說這裏的日出是極美的。
不知道今天的天氣怎麼樣,昨晚下過了那麼大的雷陣雨,紀南羨還是期待了很多。
來過這裏很多次,卻沒有一次見過日出。
中國的內陸腹地的日出,帶著姍姍來遲的節奏。
紀南羨打開簾子,屋子裏亮堂了許多,往外看的時候,天空已經泛著微微白色,紀南羨皺著的眉頭鬆了鬆,是一個大晴天。
抱著相機出去的時候,擦肩而過,碰見了正要出門的江漠北。
兩個人皆是一怔,又不著痕跡掠過,兩個人相反的方向。
紀南羨出門,颼颼的冷氣從腳心往上躥,是四麵八方湧上來的寒冷,蟄的紀南羨微微瑟縮了一下脖子。
出了小驛站的門,遠遠的就看見一個圓柱木頭搭成的台子。有點高,但那是這座城市少有的特色觀景台。
紀南羨心一橫,咬咬牙齒近乎閉著眼,小小挪著步子走了上去。
腳下猛地一滑,紀南羨抓住了木頭的扶手,纖白的骨節泛著白色。
一場暴雨之後,木頭的表麵浸了水,帶著木頭的鬆脂有幾分滑意。
終於站了上去,雲層之處太陽帶著金色的光,閃著縷縷的光彩,從雲層的縫隙中慢慢跳躍。
那一瞬間的震驚,讓紀南羨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
希望生的人,繼續;
離開的人,如水。
習慣在深夜哭泣,也習慣了一個人在深夜舔舐傷口。對紀南羨來說,一個人就好!
紀南羨調好了相機的角度,記錄了那一刻的輝煌。
遠處的湖麵,從先前的黑色,慢慢變成了最湛藍的色彩,水天一色,太陽從雲層中間跳躍,掙脫了烏黑的束縛,竟是萬丈光芒如此的耀眼。
紀南羨的發絲,微微飄揚,陽光照在她臉上的那一刻,便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的嫻靜。
江漠北站在屋子的窗戶邊上,遠遠看著逆光的女子。
她沉默多久,他便站了多久。
這就是她眼中的日出,也算是一種救贖。
日出之後,遠處的湖水,便泛著泠泠的光澤那樣的幽深。
紀南羨收拾好背包,買了十塊錢的門票,沿著湖邊走了許久許久。
白色的犛牛,靜靜站在那湖邊,身邊坐著一個藏族的大叔,寫著青海湖的石頭立在一邊,人牛相得益彰竟有幾分莫名的和諧。
在大叔咧嘴笑轉過頭的時候,那犛牛的眼眸,正仔細看過來,紀南羨嘴角彎彎留下了一張照片。
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這一刻的靜謐。
紀南羨皺眉,摸著口袋中的手機,閃爍的屏幕,竟是一長串陌生的號碼。
“我的姑奶奶,你在哪裏?稿子……”一邊的男聲,焦急的聲線,聽到電話接通的那一瞬,總算是安定了下來,長長舒了一口氣,懸在嗓子中的心,也因為電話的接通,有幾分放鬆。
“下午傳給你。”掐斷電話,重新回到這個世界。
紀南羨一聲長歎,拍了幾張照片就回去了。
原來現實和夢想,就是這樣一牆之隔傻傻分不清楚。
紀南羨回到小驛站的時候,達瓦怏怏的坐在凳子上,臉色凝滯了些,看見她的時候,擠出了一絲笑意,眼睛腫著,眼瞼處的鬱鬱寡歡,和昨天那個靈氣的女人差了很多。
尼瑪站在達瓦身邊,表情有幾分肅穆。
紀南羨的走近,似乎打破了微微尷尬的氣氛。
他們怎麼了?紀南羨疑惑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紀南羨了然的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準備上樓邁著的腿又退回來。
“這裏,可以上網嗎?”紀南羨出聲,這才發覺喉嚨沙啞帶著幾分不舒服,早上的時候就感覺不對,聲帶顫動,卻發著支離破碎的聲音。
達瓦整理著自己的衣服沒有回答,心不在焉想著什麼。
二哥究竟是什麼意思,想著的時候便看著門外的天氣,今天的天氣算的不錯,隻是自己的心情,實在是算不上好。
尼瑪看一眼紀南羨開口:“隻有江措的房間,可以上網。”
紀南羨猛地揚眉看著尼瑪,竟覺得世界無望啊。
隻有他的房間,可以?
莫名翻翻眼睛,紀南羨對著尼瑪慘慘一笑轉身上了樓。
尼瑪臉上頓時紅霞上了臉頰,帶著燙燙的觸感卻又有幾分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