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天氣又恢複到了冬末時候,風吹在身上,冰冷刺骨,教人不由得打起哆嗦。而在燈火通明的大廳之上,柳如音正在與這裏的主人陸征促膝長談,不知不覺之中已經聊了兩個多時辰。
昏睡不醒的韓立被下人們抬到了早就安排好的客房之中。而柳如音則繼續傾聽著陸征與仙華的愛情故事。
“關於仙華下凡的使命,我就不和你多說了,總得來講,如果沒有那次經曆的話,她與我不會相識,而之後更不會發生那一係列超乎意料的事件。”
桌上的飯菜已經換成了水果點心,還有兩壺上好的茶水。柳如音聽得已經入神,全然忘記了此時已經是深夜時分,早就到了該安寢的時辰。兩旁的下人已經先後換了兩波,眼下這一批也被穀主陸征安排下去,各自回屋睡覺了。蠟燭已經燃燒了大半,燈頭的火苗有一匝來長,一跳一跳,好像隨時都會竄出來似的。而為免火燭消耗得太多,陸征親自剪去了多餘的燈芯,使之再次變得溫順起來。
“人與燈的道理一樣,如果不能及時歸正的話,很有可能貽害他人。而我,便是當初仙宗的那顆活躍燈芯,而仙華便是修剪燈芯的人。”
柳如音恍然道:“原來,仙宗派自己女兒下來,就是為了來引導你的啊!”
陸征尷尬地笑道:“本來我也是那麼想的,可結果我錯了。我與仙華相遇,隻是一場意外。而正是這場意外,才造就之後的我。”
說著,他伸手指著牆上的巨畫,接著道:“那副畫就是契機。當初若不是仙華受純陽之托,替他將畫送給我,我和她也不會在春光爛漫的山穀之中相會。而我更是因為仙華翩翩如仙的身姿,為山穀取名為神仙穀。”
“以愛人的名字命名山穀,怪不得韓立和您的女兒都叫我小心提防你。果然,在拿捏女人心思的事情之上,穀主您還真是一位高手啊!”
柳如音的話音之中略顯譏諷之意,不過陸征也沒有放在心上,繼續道:“在那之後,我和仙華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而他從始至終也沒有提起自己的來曆。當時,我與純陽等幾位仙友剛剛認識不久,來往較為密切,我們幾人整天待在一起,吟詩作對,把酒言歡,好不快活。有那麼幾次,我甚至感覺仙華是手足兄弟,而絕不隻是一個單純的戀人那般簡單。就這樣,我們過了一段紙醉金迷的日子,直到純陽的好意提醒我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將修行之事荒廢,而且不知不覺之中,仙華已經有意地漸漸疏遠我,並與我們之中的另外一人暗中好上了。”
“啊?天底之下,居然有人敢搶穀主您的女人,除非他是瘋了,不然此人定然也是這世上首屈一指的厲害人物,說不定我還聽說過。”
陸征冷笑道:“當然,他就是蒼北仙苑的掌門,方惜時。”
“什麼!方惜時!你說仙宗的女兒仙華,拋棄了你選擇了方掌門。這……這也太……”
說到這裏,柳如音已經不知該如何說下去。而這時,富有自嘲精神的陸征已經接著道:“太有眼無珠了是嗎?嗬嗬,當時我剛剛挫敗人皇,正處在風口浪尖之上,受萬眾睹目,更被無數少男少女視作心中偶像,將我立為榜樣。而當時的方惜時不過是一個沒落門派的小小掌門而已,既無實力又無財富,可以說是兩袖清風,一貧如洗。不隻是我,就連當初與我私交甚好的幾位道友也頗為不解。可是仙華就好像中了魔咒一樣,死心塌地地愛上了方惜時,無法自拔。就在二人傳出戀情不久,她居然還為方惜時生下了一枚女嬰。”
柳如音喃喃道:“莫非,這個女嬰就是方惜時的女兒,方柔?”
陸征眉頭一皺,不由驚聲道:“怎麼,你也知道她?還是說,你們本來就認識。”
柳如音慚愧道:“啊……嗬嗬,可以這麼說吧!不過,我們應該還算不上朋友,隻不過是興趣相投而已。”
聽著柳如音陰陽怪氣的回答,陸征隨之眯起了眼睛,他不由覺得自己越發看不透麵前的這位女子,而這一幕場景與他二十年見到仙華的時候又是極為相似。難道,命運捉弄,一定要讓他再次經曆這番情之劫嗎?
稍事緩和,陸征揉了揉略微疼痛的眉間,繼續道:“再誕下女嬰之後,突然有一天,蒼北仙苑裏傳來了掌門夫人暴斃的消息。待到我與好友趕到蒼北雪山的時候,仙華的屍身已經入土為安。而方惜時就像一個瘋子似的,披頭散發,坐在仙華的墳前,不吃不喝,形如枯槁。本來,我還想為仙華討回一個公道,順便發泄當日被奪心愛的怒火。可見到他那般模樣,我實在於心不忍,也就放了他一馬。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去過蒼北仙苑,也沒能與那仙華的遺愛見上一麵。不過聽說,她一個古靈精怪的孩子,深受大家喜愛。有生之年,我一定要親自去看看,瞧瞧她與當年的仙華長得是否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