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知道他是誰。他衰老,虛弱,每走一步都好似要付出全身的力氣。他滿頭白發,皺紋更是已經遍布那張滄桑的臉龐。他還有一雙眼睛,一雙令人過目不眼的眼睛。它們年輕,富有活力,卻被禁錮在這樣的軀殼之中,無法施展抱負。他甚至已經忘記自己的身份,數天前,他終於有了自己的意識,並且使用這副身體活動。隱約間,他記得自己的出現是為了完成某人的命令,而那個人便是上天。
天意像遊魂一樣,在人間流浪著,期間也遇見了幾個來勢洶洶的魔兵,不過全都被他那具幾乎崩潰的身體輕易擊殺。如今,他的意識已經近乎消失,眼見就要到重返虛空的時候,然而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可是現在的他已經再也走不到,身上的青衫沾滿了汙泥,右腳的一隻靴子也不知時候不見了蹤影。他像一個狼狽的乞丐,坐在一間飯館外側,饑腸轆轆,卻不能裹腹。來往的客人看他可憐,隨手丟下半塊饅頭,天意連忙將它從地拾起來,連上麵的灰塵也顧不得撣去,放在嘴裏大口品嚐起來,臉上隨即升起的欣然滿足感。不時,一名留著山字須的花甲男人款款走來,竟和天意並肩坐下,隨即開口道:
“吃飽了嗎?”
天意迷茫地抬起頭來,仔細看了一下那人幾眼,隨即他在意識當中仔細搜索著對方的身份,可就是想不起來說話人的身份。然而即便如此,他仍然覺得麵前之人竟有一種令自己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見過似的。山字須的老人微笑了一下,又繼續道:
“都說上天是沒有獨立意識的,但今天所見似乎與之相駁。你說我說我的對吧?我該如何稱呼你?老天爺?”
天意將嘴裏的饅頭終於咽下,然後吃力地說道:“你知道……我是誰?”
山字須老人苦笑著搖了搖頭,接著道:“好吧!也許對於你來講,我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而已。但你的出現,確實徹底改變了我,改變了我的命運。我知道你的記性不好,我就是當初你指定的守界者。”
“守界者?好像是聽過這樣的稱謂,便我怎麼記不得你了。”
山字須老人又道:“嗬嗬,這個也不奇怪。當初的我還年輕,但現在已經白發蒼蒼,迫近暮年了。不過看你的樣子,似乎比我還要糟糕啊!”
天意打了個哈欠,這才精神疲倦道:“我的身體快要死亡了,所以看起來不太健康。人想好好休息一下,但卻找不到一個安穩的地方。”
山字須老人道:“你現在還不能休息,因為人間的劫難還沒有過去。你此番降世的目的,不正是為了解決這件事情的嗎?”
天意頹然道:“可是,魔界大門已經打開,魔皇魔軍肆虐無度,我也沒有辦法。”
“不,你有辦法的。”
說話間,王道人用那雙淩厲如劍的眼睛看向天意,接著表情嚴肅道:“我的身份已經不複存在,而世間現在需要一個新的守界者。你要完全這件事情,方有機會挽救整個人間。”
“可是,我該怎麼做,誰又能勝任這個使命?”
王道人目光一寒,接著湊到天意的耳邊輕聲道:“我知道。”
洗漱,穿衣,打理,吃飯,蕭如吟像往常一樣,做完每天必做的事情之後,看了一眼桌上的信封,臉上竟是浮現出一股異常複雜的神情。而這時候,飄渺雲巔的幾名核心弟子已經來到他的房內,一個個的臉上都充斥著沉重的神色,好像剛剛聽到了噩耗一樣。
“我有事情,要先離開幾天。在這期間,門裏大小事務,就由你們幾個代為操辦。記著,什麼事情都不如活著來得要緊。聽什麼尊嚴‘寧死不屈’的話都是胡說騙人的,因為說這種話的人往往不能切身體會到危機到來時的窘困,自然說得輕巧。但情況不一樣,我們都是女人,我們都是需要男人依靠的女人。沒有她們,我們甚至無法安穩地生存下去。大敵當前,適時地躲在男人背後,能夠盡最大限度地保存飄渺雲巔的實力。還是那句話,好死不如懶活,隻有活著才能有希望。”
“掌門師姐,你今天這是怎麼了,為何要對我們說這種話?”
現在開口的是曾經賠受眾師父寵愛的弟子,周如真。他長得雖不出眾,修為在眾師姐妹之中也表現平平,但身體之中就是有一種讓人無法言表的親和魅力。若不是輩分原因,柳如音放棄之後,理應由她來繼承掌門之位。但現在,他卻十分乖巧地選擇順從蕭如吟,並且極力展現著自己的人格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