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在深淵, 那我便在深淵中陪你。
那天少女在夢中的一席話, 令李承乾難以忘懷。而瞬間,眼前的蘇妧與夢中的少女重合在了一起,令李承乾有些恍惚。
“太子殿下。”
嬌柔清脆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令李承乾從恍惚之中回過神來。
幾個月不見,少女出落得越發迷人, 青年太子看著眼前一聲粉藍色高腰襦裙的蘇妧, 忍不住彎了雙眸。此時正值初秋,他正在驪山的別宮之中,而蘇妧, 則是與萬泉縣主楊宜歆一樣,被長樂公主邀請到驪山別宮來的。
李承乾目光落在蘇妧身上, 笑著說道:“瑤奴與萬泉從長安城中趕來,一路奔波, 先去安頓吧。”
說著,便招來了李震,“景陽,你帶萬泉縣主到長樂公主那兒。”
楊宜歆聞言,眨巴著眼睛,“啊?我去見長樂阿姐, 那蘇妧呢?蘇妧怎麼辦?”
然而李震已經到了室內,朝楊宜歆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萬泉縣主。”
楊宜歆看向蘇妧, 蘇妧朝她露出一個笑容, “我等會兒去找你。”
楊宜歆見狀,看看蘇妧,又看看太子表兄,想了想,就跟著李震出去了。
安靜的室內,隻餘蘇妧和李承乾兩人。這對年輕的少男少女,距離當初因為京師地動而舉辦的天祭時的見麵,已經將近半年了。這半年來,柴令武被貶至並州,潁川縣主子執意要出家禮佛,李承乾馬球比賽時落馬腿傷……發生了許多的事情,蘇妧不在宮中,時常因為李承乾腿傷的事情而忐忑不安。
如今見到李承乾,他坐在輪椅之上,一身素雅的常服,依然俊逸無雙,唯一不同的,是他如今不再像從前那樣身姿挺拔地站在她的麵前。
坐在輪椅上的李承乾望著蘇妧,神情十分淡定自若,半晌之後,他才輕咳了一聲,“怎麼樣?看習慣了嗎?”
從前的時候,都是要蘇妧仰著頭看他,如今角色對換。蘇妧垂下雙眼,笑了笑,然後在李承乾的輪椅前蹲下,雙目與他平視著。
蘇妧:“我覺得,還是這樣比較習慣。”
李承乾:“……”
自從李承乾的腿傷了之後,蘇妧一直想見他。一直在夢中見麵不是辦法,因為夢中的李承乾總是比較跳脫。而且人隻要入睡,都會做夢,人的一生做夢無數,能記住的寥寥無幾,蘇妧在夢中見過李承乾很多回,但是毫不清楚李承乾記住的到底是哪些夢。
而且,在夢中,她並不能弄清楚李承乾的腿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半年多來,蘇妧的侍女月見忍冬頻繁跟長樂公主府的牡丹走動,而萬泉縣主楊宜歆到蘇府的次數也增加了不少。原因無他,月見和忍冬跟長樂公主的侍女牡丹走動,是為了給蘇妧傳信,了解李承乾的近況。而楊宜歆到蘇府,原因也不過是隻有一個,她要幫李承乾和蘇妧兩人傳遞信物。
李承乾自從腿傷了之後,已經很少會見東宮的屬臣。因為李世民心疼太子有傷在身,所以特地叮囑他不必太忙於學習與聽政,隻要安心調養身體即可。李承乾麵對自己身體上的轉變,表麵上雖然十分鎮定自若,但內心深處難免有幾分自暴自棄,父親那麼說,他樂得不見人。
於是,宅在東宮不見人的太子殿下百無聊賴,更加熱衷於給蘇妧畫丹青。
短短半年,東宮之中蘇妧的畫像,由一開始的一抽屜,變成了如今的十抽屜。而貌似走火入魔的太子殿下依然沒有要回歸正途的打算,樂此不彼地畫著蘇妧的畫像。或怒或喜,或動或靜,站著的坐著著……神態各異,可每一幅都堪稱可以比擬名家之作。
太子殿下可是師承本朝最著名畫家閻立本,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太子殿下的畫作說可與名家比擬那是從來都沒人反駁的,因為他的老師就是本朝最大的名家。
太子殿下看到入宮來陪幾位公主玩的楊宜歆,隔三差五給她一副丹青讓她帶去給蘇妧。
蘇妧一開始的時候有些驚訝,後來就習以為常了。難得這時候以為自己腿瘸的太子殿下還有閑情逸致要來給她送丹青,可見心理承受能力還是可以的。
於是,原本還一直緊繃著神經的蘇妧,在看李承乾的畫作之後,頓時鬆了一口氣。她終於可以暫時放下心來,不必擔心李承乾會因為這個挫折而長歪。
禮尚往來,她親自為太子殿下調了一副安神散,定時讓楊宜歆拿進宮去給他,有時想起什麼好玩的事情,也會將畫麵畫下來,送給李承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