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聽鴉靈說著他的故事,他突然就變了臉色。
昏暗的臉上好像是被什麼東西折磨著一樣。
我看看葉,他仍舊衣服事不關己的磨樣,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對鴉靈說:“你這麼說怎麼了?怎麼說著說著就變了臉呢?”
鴉靈扭頭看我,扭曲的臉上帶著幾分笑意:“等到了年底的時候,工頭終於要開給我們發工資了,說是年底這次給的爽快,讓我們等到臘月,臘月初了說隻給半年的!”
隻給半年?
這些工人大多是沒有上過學,沒有太高的文化水平隻能以出賣勞力來換取錢財。
這些都是辛苦錢,血汗錢,但是沒想到,這些人居然利用這些人沒有很高的學曆,沒有文化來一次次的騙他們。
我甚至可以想象,他們是怎麼滿懷欣喜的等著發工資,然後又怎麼被發現這些人居然是刷著他們玩的。
鴉靈閉上眼,仰著臉,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心酸,我看他的臉慢慢恢複,扭曲變得平靜,平靜後又隻剩下一副難以形容,讓人看了就難受的表情。
“半年的錢,大家當然不願意,出來打工的,一年到頭沒回家了,誰不想回家過個好年?
隻給半年的錢,大家當然不願意,一群人就把包工頭給圍住了,剛開始包工頭還解釋呢,但是後來大家不願意,怨氣越來越重,沒想到包工頭居然開始耍賴,他說,工程款沒下來,隻有這些錢。誰再鬧事半年的錢都沒有了……
我們辛辛苦苦的幹了一年,一分錢都拿不到可怎麼辦呢?一群大老粗都慌了,後來有人想要揍包工頭,結果包工頭自己拿出來兩塊磚舉在手裏說‘你們誰想揍我就上來,最好是把我揍進醫院,你們的錢都給我當醫藥費吧!或者把我揍死了,都抓去蹲監獄或者槍斃’……”
“這不是耍賴嗎?”我聽著都氣急了,鴉靈笑了:“就是耍賴!但是當時大家都六神無主了,有人率先醒悟說什麼:
‘到了年關,歡歡喜喜的過年才是正經的。’
‘一年沒見自己婆娘了,拿了錢給婆娘買身新衣服才好。’
‘反正這麼大的工程,過完了年還要來上工的,老板跑不了的!’
就這樣,大家夥兒都被忽悠了,於是每個人都隻領樂半年的公子。”
鴉靈說完,蹲在他兒子的墳頭笑了笑:“其實當時我也想著,隻要這錢能買藥,能給我兒子維持著買到救命的藥不斷了,我怎麼都願意的!我已經想好要歡歡喜喜的回家過年了……”
他低著頭,按住自己的額頭,似乎是懺悔,似乎是痛恨,肩膀居然在發抖,然後周圍響起了剛來的時候的那種叫聲。
我聽著覺得奇怪,扭頭看葉,是想問他。
葉向我靠近小聲說:“他在哭。”
哭……
原來烏鴉的哭聲是這樣的?
我低頭看看鴉靈,小聲問:“然後呢?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會死?後來……為什麼被關進了詔獄?”
我以為詔獄是官衙古代的冤魂怨鬼的地方,但是之前老楊說這鬼也是詔獄裏跑出來的。所以我就奇怪了,他死不過十年,是經曆了什麼?
至少他現在說的這些,我每天聽到什麼十惡不赦,或者又什麼能讓他做下十惡不赦的事情來得。
盡管包工頭克扣了大家半年的工資,但是這個弱勢群體裏麵,就算有人克扣 了工資,很多人都是默默的忍受下來的。
鴉靈既然為了自己的兒子湊醫藥費,肯定不可能節外生枝啊!
果然拿開了手的鴉靈,臉色恢複了猙獰,他哭笑著說:“我們領到半年的工資,隻有一千五百多塊錢,我還了我那些工友錢,餘下也隻有六百。
六百塊錢在十年前已經是很多很多了!我帶著六百塊錢準備回家的前一天晚上……”
鴉靈頓了頓,聲音變得哽咽:“我就出去撒泡尿的功夫,回來我的錢就沒有了!我當時是怕我上茅廁錢會掉進去所以才沒帶!可是就那麼一刻鍾的時間,錢不見了!
那可是我兒子的救命錢!我就到處問,已經走了的幾個工友就不說了,餘下的幾個工友都說沒有看到。
當時我瘋了!六百多塊錢一分都沒了,我可怎麼回家?我在住的地方對我那幾個工友跪下了,我苦苦的哀求,哀求他們給我兒子一條生路!如果實在是沒錢哪怕還我五百四百,其餘的拿去買煙也可以!
但是沒有人承認……”
鴉靈苦笑:“我最後迫於無奈報警了,但是警察來了也沒用,我的工友們的身上的錢都是自己的工資,不多不少,根本就沒有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