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走到了盡頭,晨起的太陽從東邊慢慢的升起,像是紅紅的大大的圓盤掛在樓宇之間,周圍灰蒙蒙的天色被漸漸侵染成紅色。
我坐在長街的椅子上,望著東方冉冉升起的太陽突然笑了起來:“這麼說,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大聰明坐在我的旁邊,雙手拖著下巴說:“好人壞人都是別人評論的,你的親人,你保護的人覺得你是好人,你傷害的人覺得你是壞人,這是很正常的嘛!”
“不!好壞,是非曲直,不是這樣分的。”我扭頭,看看大聰明,他也偏著腦袋說:“姐姐,你別想那麼多……”
“我怎麼能不想那麼多?”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然後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胸口一股悶氣突然隨著我的笑聲全部湧了出來。
嗬嗬……嗬嗬……
我怎麼能不笑,原來我之所以慘死十世,不是因為葉不是因為何婉不是因為千年活屍,是我咎由自取,是我罪有應得……
“姐姐,你別這樣,我告訴你過往,是想讓你放下……”大聰明跳了一下,站在椅子上,這樣就比坐著的我高,他低著頭,臉上帶著擔憂和安慰,小聲說:“姐姐,就是因為你耿耿於懷你的過去,所以才被消除了記憶,有些東西越是放不下越是不能解脫。”
道理都懂,但是……
我突然站起身,大聰明連忙叫:“姐姐,你幹什麼?”
“我去找葉!”我轉身看著大聰明,心裏猶豫了一下,堅決的說:“我要去找他。”
大聰明仰著頭,兩道不是很明顯的眉毛蹙在一起盯著我:“為什麼?我告訴你是想讓你對他放手。”
“可是我沒辦法放手。”我向前一小步,抱住了大聰明,他的身體小小的軟軟的,就是有些冷冰冰的。
“你覺得我抱著你熱嗎?”我問大聰明,他冷冰冰的體溫這是鬼的正常體溫。
大聰明似乎沒明白我的意思,呆呆的看著我,我說:“我不知道我的溫度會不會讓你痛苦,但是這是我愛你的方式。你是我的弟弟,我習慣的方式,喜愛的,安慰的方式都是擁抱,可是如果擁抱讓你難受讓你痛苦,你還會希望我抱你嗎?”
大聰明活了數萬年,如此聰明的鬼,怎麼會不了解我說什麼?
他的眉頭舒展了又糾結,糾結了又舒展,如此反複幾次,伸出雙手捧著我的臉,突然笑了:“姐姐,你忘了,鬼除了對烈火之外,其餘的溫度沒什麼感覺的。”他的手微涼,像是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礦泉水,冰冰涼涼的,他問:“人才有冷熱觸覺,這麼冷的天,姐姐抱著我像是抱著一個大冰塊似得,難受嗎?”
我也跟著笑了,他歎氣:“姐姐是想告訴我,就算我很冷,但是因為愛護我,所以還是要抱著我對吧?”
我點點頭,大聰明的笑容就收斂了:“你還想告訴我,你對葉子傑跟對我是一樣的對嗎?”他說話的時候語氣裏帶著委屈,甚至有些憤恨。
我笑了:“愛你們是一樣的,但是你是我的親人,他是我的愛人。他讓我痛苦,我也會忍不住的靠近他。這個我沒有辦法控製……”我苦笑了一聲說:“畢竟我為他壞事做盡,現在讓我放開她,我不甘心吧!”
大聰明抿著唇,瞪著我好半晌才說了一句:“隨便你!”然後一閃消失在我的懷裏。
我看著自己的架起來抱人的姿勢,看到早期上班或者買早餐路過的路人發來的詫異的表情,我仰起頭對著升起太陽笑了起來。
向葉靠近是我的選擇,從今以後,我追隨他,不管受傷受罪,無怨無悔。
因為身上沒有一毛錢,也沒有手機,我就隻能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地址,司機就按了打表機。
“姑娘這麼早?是看護病人了?”司機叔叔非常想要跟我交流的樣子,我笑著說:“對啊!師傅您是上夜班?”
司機師傅搖頭說:“哪裏,我是早班!您是我第一個乘客呢!姑娘哪兒的人啊?”
“我就本市人!師傅您放的歌是什麼歌啊?”
我覺得如果我不轉移話題的話,司機師傅可能不光要問我哪兒的人,還要問我住哪兒,家裏有事兒年紀大學哪兒畢業的之類的。
果然司機師傅聽我說話連忙說:“這是我兒子給我下載的歌,說什麼古風,挺好聽的吧?”
“嗯嗯!很好聽!”這優雅的旋律讓人聽了能莫名的安靜下來。
我問:“您家孩子多大年紀?這麼古典的風格……”
提到自己家孩子,叔叔的話匣子一下子打開了:“我那孩子已經十九了,在上大學,明明沒什麼藝術細胞,還總愛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