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紀遠清一手撐著披風,一手擁著江雲霏,盡力遮擋刮過來的風雨,還要擠出笑容來說:“你要是死了,我馬上就跟著你去。”
“你怎麼又說這些傻話?”江雲霏動了動腦袋,讓自己躺得更舒適一些,但怎樣頭就是暈得不行,她強打起精神來道:“要是我真的死了——”
“不會的。”
“我是說萬一——”
“也沒有萬一!”
“你就不能讓我說完?”江雲霏虛弱的笑了笑,她接著說:“如果我沒了,你也不要傷心,我會去另外一個地方,一個很好很好的地方。”
“你是說升仙嗎?”紀遠清想,自家娘子一向心地善良,樂於助人,這樣好的人,死後應該會上天界去吧,而不是下地獄。
“嗯,差不多。”江雲霏讓紀遠清認真的模樣逗笑了,說:“那個地方啊,比天界還要好,有好多好多好吃的,那裏的人才不會得這樣的瘟疫,就是得了也會有大夫治好。那裏的樓很高,馬路又寬敞又平坦,出門都是坐舒服的汽車,才不坐顛死人的馬車……”
“既然那麼好,那我也跟著你去。”紀遠清抱著江雲霏極其認真道。
江雲霏語塞了,本來是說著寬慰他的,怎麼放到讓他給噎住了呢?
“唉……”江雲霏把頭埋在他的懷裏,嗅著他身上殘存的淡淡皂莢味,眼淚一下湧出,滴落在他的衣裳上,“我要是沒了,你要好好活著,再娶一個貌美如花的娘子,以後再生一個大胖小子,這樣娘也高興了,總之你要活得好好的,我才能安心,才會高興。”
“可我不高興,我想娶的娘子隻有你。”紀遠清黑眸看著江雲霏,目光深情而真摯地說:“全天下裏哪裏還能找到比娘子你更貌美如花的女人?”
“……”江雲霏覺得自己真是白說了,怎的盡懟自己來了?她說:“年葉就比我好看。”
“她再好看,也是我兄弟的娘子,我可不搶兄弟的娘子。”
江雲霏徹底被打敗了,絕對不說這個話題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紀遠清氣著了,她覺得頭也沒那麼暈了,身體也好受了些。於是窩在紀遠清的懷裏開始賞雨,又同紀遠清說起了蓋在這裏的屋子要怎麼蓋才好。
紀遠清始終柔聲地回答她,好像方才說的事情沒發生過一樣。
雨足足下了一個時辰,才停下,到處都濕漉漉的,沒有一點幹的地方。
紀遠清給江雲霏裹上厚重的披風,起身去熬藥,之前撿的枯樹枝都被打濕了,火燒不起來,藥也不能熬了。
“你在這裏呆著,我去棚子那邊看看有沒有能燒的柴。”紀遠清把袖子裏的匕首拿了出來,塞到江雲霏的手裏,說:“匕首給你防身,這裏的人大都病怏怏的,沒什麼力氣,若是有人來了,你別怕,他們若敢動你,直接給對方一刀,若是拿東西,你隨他們拿便是。”
紀遠清把裝了藥的包袱塞到江雲霏的披風裏,其餘的東西倒不怎麼重要,重要的是藥,曲陽縣四周都鬧起了瘟疫,如今便是有錢,也難買到藥了。
“嗯,我可以照顧自己的。”江雲霏用力點點頭,她不暈了,方才又吃了一塊糕點,身體也有力氣,沒那麼好欺負。
“我會很快回來的。”紀遠清抱著江雲霏的額頭親了親,隨即起身向麻風村的那堆亂七八糟搭建在一起的棚子走去。
棚子裏的情況很糟糕,即便有頂,也架不住瓢潑的大雨,地麵濕漉漉的,病人的被褥也濕掉了,能動的還能移一移位置,不能動的就慘了,直接連人帶被子澆成了落湯雞。
紀遠清由心底生出一種憐憫來,可這種憐憫他現在隻能忘卻,他什麼也做不了,甚至自身難保,他隻需要記住,照顧好雲霏直到她的病情好轉!一切阻擋到雲霏病情好轉的障礙,他都要掃除。
例如現在擋在他麵前的兩個男人,他們想從紀遠清身上搜出點什麼東西來,哪怕是一塊布,他們也有用途。
“滾開!”紀遠清臉上係著麵巾,隻露出一雙凶狠的黑眸出來,他的拳頭緊緊捏著,下一秒就能直直向人砸去。
紀遠清周身散發出的氣場,嚇退了這兩個病怏怏的男人,他們飛快地逃開了去。
紀遠清轉悠著,不斷從地上撿起可燒的幹木柴。
這棚子本就是搭建在樹林裏,因為人多踩來踩去,這片林子早就死了,到處都是枯樹,棚子就是依靠著這些枯木搭建而成的。
很快,紀遠清找了一堆木柴,他拿藤條捆好,背著那些木柴離開。
紀遠清才走出幾步,就察覺到身後有人跟著,五個病怏怏的男人,有年輕的也有年紀大的,他們手中都拿著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