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頓飯,便顯得有些索然無味,傅紹清的話聽著格外沉重。說得可真是呢,不管是易明殊也好,他也罷,能在這個時代掌握軍政和經濟大權,能是什麼小角色嗎?手狠,心更狠。
傅紹清以前是什麼樣子,殺了多少人,沾了多少血,我又不是不知道,哪怕他現在再低眉順目,可以我如今張揚的性格,在他麵前,依舊有所保留。當然,我也不敢保證,當傅紹清知道,我在京軍底層散播鴉片之後,我的命是不是還會留著。
誰說得清楚呢?他承諾過,不會因為利益而傷害我,可我從來就不曾相信。
傅紹清大概不久以後就要回燕京,報紙又洋洋灑灑地登著相關頭條,可以想象,那天估計也是熱熱鬧鬧的大場麵,港督和一眾officer大張旗鼓地出動,浩浩湯湯一群人,中外記者,圍觀群眾,紛紛目送著傅總司令送上飛機,架子很大,依舊氣派。
而我的申請很快便通過,暫定為半個月後的維亞港口,十點鍾的船票。這個期間,我便再無心思吃喝玩樂,自從不去上學,便和顧簡沒什麼往來,除了那次在醫院。所以,我並未知道接下來是是什麼後續。
倒是看到了報紙犄角旮旯出登出來的一小篇文章,大概是曝光易明鏡的生活作風,可沒幾天,那期報紙便在市麵上,再尋不到蹤跡。
顧簡的事情,對我來說,也徹徹底底沒了下落。
而我也沒什麼心思去管她了,傅紹清走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等著我。
我和鄭清執說,自己約了人去廣東旅遊,大概一個禮拜才回來,她也不多問什麼,揮揮手,隻是叮囑道,“注意安全呐,你可別染上什麼鴉片回來,聽說那裏最為猖狂了。”
之所以要和鄭清執說得明明白白,一方麵是因為我長時間不在家,她再沒心沒肺也會擔心,另外一方麵,則是因為董新宇太過警惕,自然要從側麵告訴他,我不過隻是簡簡單單地去旅遊而已。
鄭清執一點都不曾懷疑,我走的那天,她甚至因為要睡懶覺而不去碼頭送我。
這倒是件好事。
我帶著一隻皮箱子,大衣圍巾和帽子,全副武裝,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登上了去往廣州的輪船。
駛離港口的那一瞬間,我忽然沉下了自己的眼睛,心情複雜,到了那邊,要麵臨的究竟是什麼?
小樂還活著,他現在過得怎麼樣?那麼,程諾呢?
一天一夜的水上漂泊,終於踩上了廣州的土地,我閉上眼,深深地吮吸一大口這裏的空氣,在香港待了已經整整四年,不好聞,好陌生。
我繼續奔走,一個人提著重重的箱子,到底有些累著了。
找了一家還算隱蔽,條件又不錯的旅館下榻,吃了頓飯,洗了個熱騰騰的澡,一睡到了翌日中午,總算是把精力給補了回來。
終於到了廣東,終於有了正事。
在此之前,我已經偷偷打聽到了小樂那個罌粟廠的地址,於是,我趕緊起床,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依然帶著帽子圍巾,嚴嚴實實,便直接往那邊趕了過去。
罌粟廠,說白了,就是專門用來製作鴉片的工廠。至少有一半的鴉片,都由這裏傾銷出去。
小樂就靠大麵積種植罌粟,從中獲取了巨額利潤來裝配自己的軍隊,從而漸漸發家。廠子雖然是小樂一手帶起來的,卻也打著英國人的名義,所以,哪怕再泛濫再猖獗,也並沒有人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