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幸看著她,聲色微低,像是在恃寵而驕:“有人居心不良。”
周圍注視他們的人太多,俞熹禾也剛好想離開了,伸手拉了一下他的手,被反握住。
“我們回去吧。”指尖被他裹在掌心裏,俞熹禾想了想後,如是說道。
不等陳幸應答,就有個披著波浪卷長發的女生走上前來,問道:“你是Xin?”
陳幸略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顧及到這人是俞熹禾的同學,淡淡道:“你好。”
那個女生眨了眨眼,偏頭看了看他身旁的俞熹禾,皺緊了眉頭,連下頜線都是緊繃的。
她在國外讀書,但也在使用國內的社交軟件,況且陳幸還參加過不少國際大秀,知名度很高,她自然是知道他的。
她是陳幸的粉絲,知道陳幸退出時尚圈時像許多人一樣震驚無比,這種感覺在看到微博上那組“清晨”海報時,尤甚。
Xin從不與女性合作,獨獨出現這麼一組海報,又伴隨著他退圈的消息出來,信息量簡直爆炸。
她是俞熹禾隔壁實驗組的同學,看見俞熹禾的第一眼就覺得眼熟,對她懷有隱隱敵意,但一直都沒有表現出來,現在看到陳幸出現在俞熹禾身邊,嫉妒之心再也壓製不了。
巴黎那場時裝秀是他的初秀,他在國際男模圈待了五年,她喜歡了三年有餘。那組海報最後一幕,他輕吻懷中人暈紅的眼尾,仿佛桃花落下,山雪都融化,叫人沉醉。
那種喜歡,在神態裏展露無遺。
衝動之下,她說:“這個人正在和其他人交往,你知不知道?”
之前的靜默瞬間被打破,一時有了竊竊私語。
這種場景幾乎就要和俞熹禾畢業答辯那天的場景重合在一起,那個女生語音剛落,她就開了口:“你可以直接問我。”
來不及出聲的陳幸垂眸看了她一眼。
俞熹禾緊了緊與他相握的手,示意他先別說話。她直直地迎上女生帶著敵意的目光,字字清晰地問道:“是誰告訴你我在和人交往?”
那個女生蒙了一下,這種傳言哪裏會有個準確源頭?
原本來找俞熹禾聊天的同課題組女同學也回過神來,尷尬又緊張地插了一句話:“那個……熹禾很早就跟我說過的,她和程學長沒有在交往……”
她意在解釋,波浪卷長發女生聽了之後,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後吐出一句:“那她也是在和程學長曖昧!誰會平白無故給實驗室捐那麼多錢!如果不是程學長的關係,俞熹禾怎麼能成為化學院裏最德高望重的羅教授的學生?!”
她幾乎是在控訴,聲調極高。
因為喜歡的男神模特退圈,並且有了摯愛。
因為自己努力刻苦這麼多年才進入P大,也不能成為羅教授的學生。
聚會上隻有幾個人是羅教授的學生,近幾年羅教授幾乎不收學生了,俞熹禾剛來實驗室報到的那幾天,自然會有不服的聲音。
華人留學圈就那麼大,什麼消息都傳得飛快,隻是沒有人把這個提到明麵上來講罷了。但眼下這件事被當眾提出,等同是撕破臉要在這個圈子裏帶頭孤立她。
陳幸不知道這件事,眉頭擰起,不悅的神色已經很明顯。俞熹禾一直緊緊拉著他的手,擔心他生氣。
她說:“本科期間,我以第一作者的身份發表過SCI論文和nature文章,論成績,我不會輸於你。”
之前在S大導師的建議下,她參加過很多考試,SAT、托福、雅思都考過,申請國外的大學並不難,隻是要在短時間內申請下來會有些費時費力。
誠然,程煜是給實驗室捐了一批價格高昂的新儀器和一筆錢,但P大向來不缺資金讚助,這些都不是教授選擇她的原因。羅教授明確拒絕過那筆錢,隻不過對方說,他畢業於P大,這也是在回報母校,於是才接受。
她能被錄取,說到底最重要的因素還是她的學術能力強。
簡單來說,單是就成績而言,就足夠支持她考入P大,隻不過導師不一定是這位羅教授罷了。
她完全可以憑借優秀的學業水平進入P大,程煜隻是為她節省了時間和精力,要說他給予她的最大的幫助,就是把她推薦給了羅教授這樣的優秀導師。
有錢有勢的人那麼多,出手的美金數額比這個高數倍的也不是沒有,卻不是每一個被推薦的人都能成為這位羅教授的學生。
俞熹禾微闔了一下眼眸,抬眼看向不遠處的程煜,他神情淡漠,目光從未從她身上移開過。
陳幸出現的時候,程煜差點捏碎手裏的玻璃杯,眼中的鋒芒就斂在水光裏。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一幕,他想看看陳幸要怎麼維護俞熹禾,卻忘記了像俞熹禾這樣的女生,如果不是必要的話,是不會依賴他人的,她也決不會主動麻煩別人。
那個女生的臉色白了下來,其他原本心有不甘的人也都一同沉默了。
更諷刺的是,這個聚會本是為了歡迎她加入實驗室才舉辦的。
俞熹禾不想多說什麼,隻覺得一切都糟糕透頂。
離開時,陳幸與那個波浪卷長發女生擦肩而過,低聲道:“想好好待在P大,就專心做你的數據。”
連同那句“你好”在內,他對她隻說了兩句話,而這兩句都是因為俞熹禾。
陳幸在費城租了一輛車,回去的路上,俞熹禾隻揉了一下太陽穴,就被坐在駕駛座上的陳幸注意到了,他問:“頭疼?”
俞熹禾正在走神,沒聽清他說什麼,隻“嗯”了一聲。
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學習,要重新適應新的課題、同學以及教授,更何況在最近一周裏她的情緒大起大落,生病才好沒多久,本來就不適合那種針鋒相對的場合。
天色已經暗下來,路燈與車燈、霓虹交相輝映,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腕間與她成對的星空表流光璀璨,矜貴優雅。
陳幸在道路旁停下車,解開安全帶後探過身替她揉了揉太陽穴,在白皙的肌膚上微微打旋時,力道溫柔,動作小心。
“阿禾,你可以依賴我。”他的聲音低得像是在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