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清懶得跟她廢話,從褲兜裏摸出一遝錢,甩在櫃台上,大概有兩三千元。
“夠了嗎?”
老板娘見錢眼開,整個眼睛都發亮了,忙不迭地說道:“夠了夠了,我這就給你們拿鑰匙。房間是二樓第一間,201。”
戰清接過鑰匙,扛著夏嬴朝二樓走去。
打開房間之後,戰清把夏嬴放在床上。韓敏焦急地說道:“夏嬴快不行了,現在該怎麼做?”
“別慌,聽我說。”戰清一字一頓地說道,“韓敏,治好他的‘藥’不是別的,就是你。”
“什麼,我?”韓敏呆住了。
“對!我沒空跟你解釋了,現在你按照我說的步驟去做。首先是叫醒夏嬴—在‘治療’的過程中,他必須一直保持清醒,絕對不能是無意識的。”
夏嬴危在旦夕,韓敏沒工夫細究原因了,隻能照戰清說的去做。她走到夏嬴身邊,搖晃他的身體,輕輕拍打他的麵龐,呼喊他的名字。但夏嬴似乎陷入了深度昏迷,怎樣都沒有反應。
戰清拿起桌上的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朝夏嬴的臉上一潑,夏嬴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不等韓敏說話,戰清對夏嬴說道:“聽好了,我們現在就想辦法治好你的狂犬病,但是需要你的配合。不管你病得有多重,堅持一下,聽明白了嗎?”
夏嬴勉強點了點頭。
戰清說:“好。現在你們聽好,具體的方法是這樣的:韓敏躺在一張床上,設法讓自己盡快睡著。夏嬴,你坐在沙發上,正麵麵對韓敏。當她睡著之後,你攤開雙臂,表示出願意接受的意思。然後,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你都絕對不能動一下,更不能表現出抗拒的樣子。堅持半分鍾左右,就可以了。”
“就……就這樣嗎?”夏嬴虛弱地問道。
“對,就這樣。記住,重點有兩個:第一,整個過程中你必須保持清醒狀態,不能昏迷;第二,不管發生什麼,你都絕對不能挪動身體,或者有所抗拒。否則的話,你會立刻喪命。”
夏嬴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而韓敏則大概猜到這個“治療方法”的重點是什麼了:“難道,是用我的觸手……”
“對。你是想繼續探討下去,還是趕緊救他的命?”戰清提醒道,“我看他的狀態很糟糕,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韓敏明白了。她從褲兜裏摸出她一直隨身攜帶的安眠藥,這東西終於在最關鍵的時刻派上用場了。一般的用量是一次一粒,但她毅然吞了兩粒下去。
韓敏捧著夏嬴的臉,說:“夏嬴,我很快就會睡著,然後可能會發生一些驚人的事情。照他說的去做,你一定要堅持住,不要睡著,也不要動,明白嗎?”
夏嬴用幾乎看不到的幅度點了點頭。看樣子他真的撐不了太久了,生命垂危、命不久矣。
戰清把沙發移到床前,把夏嬴抱過去坐好,麵對韓敏。韓敏已經躺在了床上,閉上眼睛,期望自己能趕快睡著。
但是,焦急的情緒混雜著對夏嬴的擔憂,連安眠藥似乎都失效了,韓敏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越是如此,她越是急躁,在心中呐喊:睡呀,快睡呀!反而更睡不著,陷入了惡性循環。
而夏嬴這邊,本來就已是強弩之末。他勉強支撐自己不昏迷,吃力到了極點。韓敏許久沒有睡著,他卻快要堅持不住了。
過去十分鍾了,韓敏還沒有睡著,反而更加清醒了。她感覺自己快要抓狂了,從床上坐起來,摸出剩下的安眠藥,打算全部吞下去。
守在門口的戰清猛地衝進來,一把奪過韓敏手中的藥片,說道:“你瘋了?安眠藥吃多了會死的!”
韓敏哭喊道:“我有什麼辦法,我睡不著呀!”突然,她想到了另外一個辦法,對戰清說,“不一定要睡著……你把我打暈吧!”
戰清遲疑了一下,說道:“你昏倒之後,觸手會不會攻擊我?”
韓敏說:“你把我打暈,然後立刻離開這個房間。隻要我昏倒後,你不做出任何侵犯我的舉動,觸手就不會發動攻擊!”
事態緊急,戰清隻有冒險一試:“好吧,你轉過身去。”
韓敏跪在床上,背對著戰清。戰清運了一口氣,舉起右手,反手一記手刀擊中韓敏的後頸窩。韓敏悶哼一聲,昏倒在床上。戰清甚至沒有等她徹底倒下去,就迅速撤離,衝到了屋外,將房門關嚴。
戰清背靠房門,長籲一口氣。他能做的隻有這麼多了,接下來是否成功,就隻有看造化了。
坐在沙發上的夏嬴看到了韓敏被擊暈的一幕,他的眼淚流淌出來,知道韓敏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他不想讓韓敏失望,更不想她悲傷難過—這個意誌居然比活下來的欲望更為強烈。他咬緊牙關,提起最後一口氣,張開了雙臂。
來吧。
他在心中默念。
這時,神奇而驚悚的一幕發生了。
夏嬴親眼看到,韓敏十個手指頭的指尖,伸出千絲萬縷的絲狀物,宛如水母的觸手。這些觸手試探性地向他靠近,仿佛一張細密絲線編織的網向他撒來。
夏嬴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了。若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他知道韓敏是特異人,也聽過“觸手人”這個名稱。但他以前隻知道,韓敏獨處一室的時候,會把房間變得一塵不染。至於是如何辦到的,他並未仔細打聽—這不是韓敏喜歡探討的話題。但此刻,他明白了,並且親眼看到了這些令人觸目驚心的、不可思議的觸手。當這些觸手向他靠近的時候,他難以自控地緊張起來。他想起了一些事,猜想見過這些觸手的人,都是死路一條。
但他很快就釋然了。我本來就是將死之人,還怕什麼?況且這些觸手是從韓敏的指縫中伸出來的。我說過,我愛她,就會接受她的一切。如果這些觸手是她身體的一部分,我當然也要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