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娘子會意地點了點頭,看向賈掌櫃:“爹爹,你去後院看看阿寶,看他渴不渴,若是渴了,喂他喝點水。”
賈掌櫃一聽,忙掀開櫃台旁邊的簾子去看外孫子阿寶去了。
見藥鋪內沒了旁人,玉二爺這才看向賈娘子:“孫姑娘答應沒有?”
賈娘子轉了轉眼珠子,道:“孫姑娘甚是喜歡,她……”
她故意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樣來。
玉二爺瞥了她一眼,道:“她說什麼了?”
賈娘子低下頭去,似是有些替孫慧雅感到不好意思:“她很是滿意,約你夜裏子時,翻牆進她家院子裏相會,信號就是燈光。如果子時你去了她家門前,從門縫裏看到燈光,就說命孫慧雅在等你相會;如果沒有燈光,就說明她不方便和你相會。孫慧雅家很好認的,她家門前有幾株月季花樹,和別家不同……”她記得很清楚,慧雅家門口有好幾株一人多高的月季花樹。
方才去慧雅家,賈娘子看到了慧雅放在窗台上的繡繃,猜到慧雅為了掙錢,一定會連夜趕工,因此才這樣說。
玉二爺眼睛眯了眯,看向賈娘子:“真的?”
賈娘子笑道:“自然是真的了,奴騙你做什麼!奴是她的表姑姑,又豈會害她?”
玉二爺微微一笑,道:“多謝。”
他側身把一個沉甸甸的荷包扔給了賈娘子。
賈娘子接過荷包,臉上帶著一抹得意的笑:“玉二爺,不要忘了,是今夜子時!”
有句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賈娘子正在算計慧雅的時候,不知道藥鋪外麵的大柳樹下站了幾個來孫家溝攬活的閑漢,正在對著鋪子裏的她和玉二爺指指點點。
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閑漢,正是午後在慧雅家門外大石頭上躺著的那個,嘴裏銜著根青草道:“賈氏這小寡婦終於耐不住寂寞了!”這個閑漢名喚馬武,是今日新來到孫家溝攬活的閑漢,他自己說自己也曾讀過書的,隻是父母雙亡家裏敗落,無錢供應,因此做了閑漢。
另一個叫古三的閑漢道:“馬武,裏正娘子說這賈娘子歡喜的是縣尉趙大人!她喜歡的是有錢又生得漂亮的年青小夥子,不喜歡咱們這樣的窮幫子!”
馬武嘻嘻一笑,道:“今晚且看我的,我有一個好主意,不愁她不上鉤!”
另外兩個閑漢古三和秦四都道:“馬武,你是讀過書的,字又寫的好,一定有辦法,快快告訴我們!”
叫馬武的閑漢嘿嘿一笑,道:“且看我的手段吧,待我得手再說!古三秦四你們倆夜裏一定要……”
聽罷他的話,那兩個閑漢都笑了:“我們今夜子時一定過去!”
喝了兩盞茶後,穆遠洋直接對慧雅說道:“慧雅,給我和阿青找個地方歇一會兒吧,阿青昨夜審案,差不多一夜沒睡!”
慧雅聞言看向趙青,見他眼下確實有些淡淡的青色,忙道:“且等片刻,我去東廂房收拾一下!”
她和李媽媽抱了兩床嶄新的鋪蓋去了東廂房,很快就把李媽媽房內的床和竹榻重新鋪設好了。
趙青實在是太累了,也不多說,直接和穆遠洋去了東廂房。他在窗前竹榻上歇了下來,穆遠洋在床上歇了下來。
慧雅依舊開著窗子坐在窗前繡花。
李媽媽拿了自己的針線籃子,搬了把椅子坐在窗下,一邊看著門,一邊納著鞋底子。她方才趁慧雅不在,悄悄量了趙青和穆遠洋的鞋子,想自己納了鞋底子,讓慧雅給趙青和穆遠洋一人做雙鞋,也算是慧雅一番心意。
一時之間慧雅家靜了下來,陣陣秋風吹過,一片闊大的梧桐葉在風中飄落下來,梧桐樹的樹枝上有幾隻小鳥嘰嘰喳喳清脆地鳴叫唱和著。
慧雅又繡了整整十朵花,累得眼睛直跳,心也有些慌。
她總覺得心裏慌慌的,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
慧雅便放下繡繃,出了臥室,在院子裏散散步休息一會兒。
這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時分,金色的夕陽照在滿院的花花草草之上。
李媽媽正咬牙切齒用錐子紮著鞋底鑽孔,以便穿過麻繩。
慧雅走了一會兒,她的心漸漸沉澱了下來。
她家前院後院種了不少薄荷,因為慧雅澆水澆得勤,薄荷綠瑩瑩的,生長得鬱鬱蔥蔥極為茂盛,散發著清涼好聞的氣息。
慧雅便采了些薄荷,用白瓷缽子盛了清水養了,放在東廂房的窗前,自己又去繡花了。
趙青平躺在西廂房窗前的竹榻上,在薄荷清涼的氣息中清醒了過來。
他坐了起來,抬眼看向朝南的正房臥室窗內正繡花的慧雅——自從來到永平縣,他整日忙碌,難得有這樣平靜閑適的時候。
慧雅低著頭正在繡花,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根本沒發現他在看她。
趙青靜靜看著慧雅,隻覺得心中無限妥帖,平靜安謐,他願意日日午睡醒來,都能聞到薄荷清涼的氣息,能夠看到慧雅安靜專注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