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許釋突然拔高聲音打斷她,他抬頭看向她,許清這才發現,自己這個素來注重顏麵的侄兒今天雙眼通紅,眼中布滿了……失望。
許釋輕輕道,“您也知道,我不小了。我和燕行,都不是小孩了。”
什麼話能說,什麼事不能做,我們早就清楚了。
燕家出了個毒婦,而你們與我爹還有當年朝中其他進言要皇上重罰公主的人,都是毒婦的幫凶。
許知遊從朝堂回來,自家前廳門口坐了一溜人:從左到右是自己的堂妹夫燕膾、堂妹許清、自己那不著調的外甥燕行、比燕行還不找調的自己親兒子許釋……嗯,他定睛看了看沒有自己夫人,那就不是大事。
“喲!今兒是什麼日子呀?排排坐等發什麼呢?”許知遊在家常願意用輕鬆的語氣與人說話,他不想讓自己許相的身份疏離了與家人的距離,但他這副輕鬆的語氣並沒起到什麼作用。
“大哥!”
“爹!”
“叔!”
麵前一排人依次叫完他,又耷拉著臉開始沉默。這件事,誰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許知遊蹙眉點名,“燕膾你跟起來!”
“誒……”燕膾輕輕歎氣,他就知道是他。
等倆人進了屋,許知遊才知道今天夫人並不在家中,而是被自己大舅子叫去城外別院說什麼事了。
燕膾把早上回來怎麼瞧見燕行在石階上,自己怎麼訓他,怎麼覺得他騙人的事細細開始給許知遊說。
“揀要緊的趕緊說!”許知遊不是沒耐心,但他對這個堂妹夫實在是讚賞不起來。整日除了吃喝就是遊玩,白讀了幾十年書竟然不心懷百姓,說起話來也這麼囉嗦。
燕膾是有些怕許知遊,便清清嗓子,道,“孟氏殺了燕然。”
許知遊一下沒拿穩茶杯,吧嗒掉在地上,清脆地裂成了碎片——丫環仆從都被許釋屏退出了院子,並沒人來掃。
這事太驚駭,燕膾現下還不太信。他叫了許釋與自己兒子進來,許釋和燕行一人一句把事情說了。
許知遊沉默了很久,問的頭一個問題是,“這事還有誰知道?”
“應隻有衡樓樓主。”燕行和許釋對視一眼,默契地選擇了隱瞞他們認識衡樓樓主的事情。
許知遊抄起手邊另一隻茶杯砸過去,“許釋!上次把我擬好的官員名單給了衡樓的是不是你!”
燕行死氣沉沉的心被這句話照進一點亮光來,他生出敬佩之意——都這種時候了,堂叔還能從衡樓聯想到上次他書桌上名單失蹤的事。
許釋沒答這個問題,他說了另一句話,“爹,除了衡樓樓主外,應該還有兩人知道此事。”
誰?
許知遊盡管表現得十分冷靜了,可思考能力受到了影響,他還是不太跟得上兒子的思維。
“公主和皇上。”
許知遊無力地合上眼,過了很久才睜開,這很久期間屋中寂靜無聲,全都在關注他的反應——這個時候,燕膾和許清才打心底裏承認,這個做相爺的哥哥在遇到大事時,確實比他們鎮定沉穩得多。
“這件事,不能再有人知道了。”許知遊處理過無數政事,可此刻除了這句話,他再無辦法。
秦荇趴在桌上,哈欠連連。天都快亮了,周老師還不來。既他說話不算話,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早起呢!
好困啊,好想做個紈絝子弟……
瑞香和珍娘看得心疼不已,周老師什麼樣兒她們也都是瞧見過的,現下就忍不住出言勸秦荇,“姑娘不若回房睡個回籠覺,現下天才將將亮,外邊又涼又濕,姑娘可怎麼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