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裏是血腥的味道,一室的血腥,讓秦語岑聞著便覺得惡心難受,胃上一陣發嘔。
她捂著自己的嘴,推開身側的霍靖棠,便往裏麵的衛生間而去,推開了門,便吐了出來。今天早上吃的東西不多,就半杯牛奶和一片土司都吐了出來。她衝了水,然後到洗手台邊,打開冷水,雙手捧起手來,往臉上澆,讓冰冷的感覺麻木自己的內心那份難受與疼痛。
她從沒有看過這麼鮮血淋漓的畫麵,秦語容就躺在了那張被染紅的床上,仿佛死去了一般。整個眼前都是一片血紅,壓抑得讓她喘不過氣來,柔軟的心髒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緊緊的捏住。她甩著頭,不讓自己太去在意。
霍靖棠跟著她而來,看到她一臉的水珠,臉色異常的蒼白:“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沒事,我就是看不得血腥。”秦語岑纖長的羽睫上也沾著水氣,一臉的悲傷,“靖棠,我害怕。”
“別怕,有我在。”霍靖棠捧起她的臉,溫暖的掌心貼著她冰冷的麵頰,“你若是害怕。就在外麵等我,你小嬸在裏麵哭得很厲害,秦語容的情況好像很不好。我已經打電話讓醫生趕過來了。你還是別太擔心。”
“不,我能行。”秦語岑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讓自己堅強麵對,“在這裏,現在語容除了我,就沒有其他親人了。在這個時候我都不幫他們,就沒有人可以幫忙了。靖棠,就算我再害怕,我也會讓自己勇敢的。走吧,過去看看。”
霍靖棠的眼底閃爍著擔心:“你真的還好嗎?別太免強自己。”
“我也不能一直膽小下去。”秦語岑拉下他的手,眼底的笑意溫柔綻放,“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她堅定地牽起了霍靖棠的手,邁著沉著的步子,折回了剛才的房間。盡管秦語岑一再的告訴自己要勇敢一些,可是還是會心驚膽顫。
陳桂秀在房間裏大聲哭著,淚水像是擰開的水龍頭,不斷的流淌著,她喚著已經昏迷過去的秦語容:“容兒,你醒醒啊,你不能丟下媽不管啊,容兒……”
秦語岑和霍靖棠走近,也讓他們看加看清楚這裏麵的一切。耳邊也全是陳桂秀嚎啕大哭的聲音。
到處都是血,在一片冰冷的白中更是觸目驚心。
秦語容濕透,汗水把她的發絲都黏在了臉上,她那張本來青春美好的臉,此刻蒼白冰冷,像是死人一樣,奄奄一息。她的手腳和身體還被床邊的綁帶束縛著。因為掙紮的緣故,她的手腳有腕上都被綁帶磨破了皮,滲出了血絲。可見她在這裏受到了非人的待遇,那些對她如此殘忍的人,簡直是不把人當人,不把命當命。最重要的是她看到秦語容本本突起的肚子現在已經平了,那這說明她肚子裏的孩子已經沒有了?秦語岑盯著秦語容那平平的小腹,瞳孔放大,渙散開來,整個人如墜冰窖一般。她的身子無力的往後踉蹌了一步,就抵在了身後霍靖棠的胸膛裏。
霍靖棠扶住她的身體,她的臉色比剛才更白了:“你這樣我很不放心,你出去吧。”
“語容怎麼了?她怎麼了?”秦語岑說話的時候,嘴唇都是顫抖著的。
“她應該是大出血了。”霍靖棠看到那麼多的血,也猜到了。
“那還等什麼?把她送去醫院。”秦語岑抓著他的衣服,指尖明明沒有用力,卻好疼,“否則她會沒命的。”
說完,秦語岑便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跑上前去,靠得更近,那股鮮血的腥氣更是濃烈,吸進鼻中,讓她又有想作嘔的感覺。她咬著唇,強忍住。她把束縛著秦語容的綁帶給一一解開,她的手指難免會碰到血跡。
陳桂秀就隻是哭,隻是呼喊著秦語容的名字,那淚水完全沒斷過,聲音都哭得有些沙啞了,而秦語容根本聽不到,她卻還是拚命的叫著她。
“小嬸,語容她昏迷了,聽不到叫她,現在重要的是把她給送到醫院裏去。”秦語岑扶著她。
“語岑……容兒她不會有事吧?”陳桂秀淚眼婆娑,看著那麼多的血水,不好的感覺就直衝上心頭。
“小嬸,這個我也不知道,得醫生看了才知道。”秦語岑也無法保證著她什麼,隻能盡量安慰她,“醫生會盡力的。”
陳桂秀身子一晃,然後跌坐在了地上,她抓著秦語容的大衣角,懇請著:“語岑,小嬸求你了,你救救容兒。她以前是對不起你,可是現在她已經改了,你就幫幫她吧。”
“小嬸,我能幫的我盡量幫,可是我不是醫生,能救她的隻有醫生了。”秦語岑的心裏仿佛壓著巨石一般,怎麼也順不過氣來。
她知道秦語容是真心悔改了,她也願意不講前嫌幫她,否則也不會出主意讓她離開這裏,以避免安倩妮的傷害。可是沒想到她還是被人這樣殘忍的傷害了。這個人會不會就是她一直警惕的安倩妮呢?如果是她,她也絕對不會放過她!
陳桂秀幾欲哭昏在那裏。
她看向了霍靖棠,提出了不情之請:“靖棠,對不起,這個時候隻有委屈你了。我們在這裏等醫生來也不是辦法,不如我們趕回去,和醫生會合,總要節省時間。你能抱她出去嗎?我知道向你提出這樣的要求很無禮,可是現在沒有其他的人可以幫忙了。靖棠,人命關天。”
老一輩的人說男人是不能沾了女人這種血的,會晦氣倒黴,可是她和陳桂秀也無法將秦語容從這裏抱出去。唯一的人選隻有他了。
霍靖棠是不喜歡碰秦語岑以外的女人,也不想沾染上鮮血,倒不是因為迷信的說法,而是他有潔癖的。可是又是秦語岑求他的,他又怎麼能拒絕。
他走過去,正準備抱秦語容時,秦語岑往這邊一讓,那裏好像有一個袋子,敞開一條縫,她一眼掃過去,一團血肉模糊,她很清楚那個東西,那是一個無辜的生命。當時嚇得尖叫一聲,兩腿發軟。霍靖棠轉頭,她便撲了過來,整個人埋首在她的懷裏,身體瑟瑟發抖。
“靖棠,我看到了……”秦語岑的喉嚨仿佛有刺卡住了,每說一個字都很痛。
“別怕,讓自己忘了兩剛看到的。”霍靖棠似乎也明白。
秦語岑卻咬著唇,在他的懷裏哭了起來。她無法再冷靜,再堅強下去。她的心裏燃燒起了恨意,恨這個無情冷血殘忍變態的人!怎麼可以這樣肆意地摧毀別人的生命和幸福!
她緊緊地攥住自己的手,心裏像是刺下了密密麻麻的針一樣,痛得無法站穩。
霍靖棠任她依靠著:“我抱你上車去。”
“不,你快抱語容,她已經很慘了,不能再讓她失去生命,我們快點離開這裏!”秦語岑狠狠地咬住唇,強忍著心靈和身體上的不適,她的額頭上都滲出了冷汗,“我們要快點離開這裏!靖棠,救救語容。”
秦語岑輕推開了霍靖棠,深擰著眉,急急道:“我們沒有時間了,快點。你抱語容,我帶小嬸走。”
霍靖棠隻好將秦語容從病床上抱起來,大步往外走。
而秦語岑扶起已經呆愣在地上的陳桂秀:“小嬸,我們走。”
四人離開了這個小診所,霍靖棠把秦語容放到後座,他的身上難免沾上了她的血,但還是很冷沉地上車,把車子開了出去。
秦語岑和陳桂秀扶著秦語容,她完全靠著她們兩人,她們感覺到她的身體似乎在漸漸失溫。
“容兒的身體好冷,這要該怎麼辦啊?”陳桂秀是心急如焚。
秦語岑蹙眉抿唇,她把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把秦語容給包裹住:“小嬸,我們給她搓手,保持住她的體溫。”
“好好好。”陳桂秀完全沒有了自己的主張,隻能聽秦語岑的話。
他們開了小半路,就遇到了趕來的救護車和醫生。
醫護人員立即將秦語容從霍靖棠的車上抬下來,放到了救護車上,把準備好的血源給秦語輸送。
他見秦語容大出血,事先問了陳桂秀秦語容的血型,然後告訴給醫生的。
陳桂秀和秦語岑都坐的救護車,要陪著她去醫院。
霍靖棠跟在後麵,一直到了醫院,秦語容便被推進了早已經準備好的急救室內。
秦語岑和陳桂秀都在外麵焦急的等待著。霍靖棠上前輕攬著秦語岑的肩,捏了捏:“你急也沒有用,先坐下來吧,一切都隻能交給醫生了。”
秦語岑看著一向愛幹淨整潔的霍靖棠滿身的汙血,把他身上的昂貴的衣服都弄髒了。她建議他:“要不你回去換洗一下,我在這裏就行了。”
“我不能在你需要我的時候離開。這身上的衣服等一會兒換也不會耽誤什麼。”他扶著她坐下,然後去倒了兩杯水,遞給了陳桂秀一杯,她都不敢直視麵前這個尊貴而又高冷的男人:“謝謝……”
霍靖棠便坐到秦語岑的身邊,然後把水杯給她,看著她一直都蒼白的臉色,想到她剛才吐了,不免更是擔心她的身體:“你自己的身體也該照顧好。”
“我的身體很好,隻是語容她流了那麼多的血,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一關。”秦語岑不想一個花季少女就這麼折斷了,她還有很多的可能。
他依舊不放心地提醒著她:“你剛才好像吐了?”
“嗯。”她點頭,沒有明白他話裏深沉的意思。
霍靖棠的視線從她的眼睛移開,往下,落在她的平坦的小腹上,這一眼,讓秦語岑似乎才明白了什麼。瞬間她就臉紅了起來,然後喝了一口水掩飾自己的窘態。
“你瞎想什麼?”秦語岑別開了視線,可是臉上的熱度卻一點沒有減少,反而更加的滾燙了。
“你為是在懷疑我的播種能力嗎?”霍靖棠的大掌也放到了她平坦的小腹上,掌心的溫暖在她的小腹上散開來,“我這麼久的努力難道不該有一個好結果嗎?”
秦語岑盯著他染著深刻笑意的眸子:“靖棠,今天發生的一切讓我心裏真的好難受。語容她才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現在我沒有心情去想這件事情。我的心裏很亂……不知道語容一會兒醒來,問我們孩子的事情,我要怎麼回答她。我怕我不夠堅強,見到她哭我也會哭,不能好好的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