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主將楊輔清和撚軍旗主孫葵心是在晚飯時間接到幼主傳召的,召見地點在城外湖邊的幼主座艦上,這艘雙桅大船可載一百五十人,原是湘軍水師統領彭玉麟的帥船。
太平軍幼主接見兩人時態度很隨和,一再示意不必跪拜,然而兩人卻堅持大禮參拜,原因是他倆感到這位幼主年歲雖幼,然而戰功彪炳,威權日久,而那雙見慣了生死的淡漠眼神,分明是殺人如麻,屍山血海中淬煉出來,望之令人心悸,兩位統兵數萬的將主都不敢怠慢啊。
見禮之後,貴福哥便吩咐賜宴,他也就給兩人一頓飯的接見時間,晚飯後幼主貴福哥還要視察新編的各洋槍旅隊,看看他們新式洋槍的列裝和訓練情況。
宴席上,楊輔清與孫葵心自然提到東西兩路太平軍聯軍作戰和曾國藩的湘軍動向問題。
在兩位將主看來,妖頭曾國藩聽聞太平軍進軍兩湖,太平軍幼主又連滅數路湘軍勁旅,據湖詶,占宿鬆,此時居然不倉皇逃回湘江老巢,反而死守呔湖、潛山兩地,麵對太平軍兩路合圍居然不逃,老家也不顧,實在令人費解。
貴福哥聽完一笑,解釋道;“沒有什麼費解的,如果敵我換位思考,你們就會明白,曾國藩不逃才是高明之處。”
“我等愚鈍,請幼主殿下指點迷津。”兩位將主忙撂下筷子,抱拳請教。
“也罷,孤就隨口說與你們聽吧,”
貴福哥也不客氣,笑吟吟的開口問道;“那湘軍幾路人馬連敗連殲,老巢又受襲,現在又在我兩路大軍逼迫下,此時如果主帥驚惶,貿然下令全軍撤逃回湘,會出現什麼局麵?”
楊輔清不假思索的道;“隻要一撤,必然是全軍潰逃的結果,相必那曾妖頭肯定是嚴厲軍紀,封鎖不利消息,下令全軍嚴守城池,唉~~~說實話,英王殿下也在等,等他們撤退後好銜尾急追,徹底擊潰他們,奈何都二十多天了,湘妖們就是不退啊!”
孫葵心也接口道;“是啊,殿下,清妖們不退,咱們十幾萬人馬也被黏在這裏,陪著幹耗糧草,很是心煩哩。”
“陳英王殿下為何不進逼潛山,呔湖一線呢?”貴福哥依舊笑吟吟的問。
“這個···”楊輔清尷尬的頓了下,還是實話實話道;“多隆阿和鮑超兩支妖軍打仗甚至凶頑,我大軍與之交戰多次,損失頗重,折了上萬的弟兄,如果貿然離開城壘與之野戰,隻怕還是抵敵不住,所以陳英王才遣我二人來拜幼主殿下,約期聯軍,共破曾妖頭!”
“唔,”貴福哥點了點頭道;“孤知道陳英王殿下的意思了,不過孤新得一批擊發洋槍,剛剛配發給各燧發槍隊換裝,總要編組操演一番啊,若要出戰,怎麼也得十天以後了。”
“十天?”楊輔清微感失望道;“還要等那麼久?幼主殿下···這,這十幾萬大軍十天耗費的軍糧也要無數啊,不能拖延啊。”
“不錯,不過~~耗費時間對我軍有利。”貴福哥悠然道;“咱們太平軍左路軍已經盡取江西贛鄱之地,後軍主將李秀成占了伍漢三鎮,深入皖南的湘軍已經斷了糧餉,我近衛軍又滅其水師,扼住他西退的水路通道,湘軍大潰,隻是早晚之事。”
撚軍旗主孫葵心問道;“殿下啊,這些都是明擺著棋路,可曾國藩為何不退呢,難道非要等到彈盡糧絕?”
貴福哥笑吟吟的看著孫葵心,態度愈見和藹,耐心的詳細作答道;“潛山、呔湖兩地的湘軍要逃,目前隻有北返英山,一路穿山越嶺走陸路返回湖喃老巢,陳英王必定銜尾急追,使其不得休整,惶急逃命。
而孤的近衛軍扼守水路,控有舟師,水路走一日,等於他陸地三日行程,大軍可先一步到達倵漢三鎮,以逸待勞,迎頭殺他個片甲不留。所以曾國藩在等,也在賭,賭孤會率軍去圍攻他所在的呔湖。”
“等您發兵圍他,卻是為何?”楊輔清和孫葵心同時驚異發問。
“嗬嗬嗬···”貴福哥發出一陣不符合他年紀的陰冷笑聲,沉聲道;“自然是為了跟孤決死一戰,好死中求生。”
孫葵心急切道;“哦?殿下,願聞其詳啊。”
貴福哥不急不緩的道;“曾國藩素以堅忍狠絕著稱,得勢前隱忍,得勢後狠絕!
這次孤殺其兩個親兄弟,逼他於絕地,以他的個性,怎會甘心就孤的棋勢一步步走向徹底敗亡?他肯定在尋找反敗為勝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