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鏡到織翠閣的時候,薛老夫人身邊的四個大丫頭大老遠就跑出來,見著她來了,紛紛笑著前來迎接。
“老夫人,二姑娘來看您了。”
薛玉鏡到了院子門口,就看見祖母已經出了屋子,拄著老人杖殷切地看著她。
薛玉鏡心中微酸,她告訴自己,祖母隻是想讓她接受命運罷了,否則她沒說自己想明白前,田嬤嬤都不願意替她通傳一聲。可就是這般自個想了,心中還是難受不已,若是早知今日,她過去十年的努力和痛苦算什麼?
她如今還清晰地記得五歲那年秋天,最疼她和阿姐的小叔病逝了,她和阿姐還沒從難過中緩過來,她們的功課莫名其妙的多了起來,閨中女兒要學的女紅和琴棋書畫她們要學,祖母還偷偷安排了藝伎在別院裏教她們姐妹兩歌舞琵琶等玩意。
阿姐學了一個月就沒學了,薛玉鏡眼見阿姐退了學,她也鬧著不學了,可就在這一天,祖母告訴他,她是貴人命,未來定然能做皇妃的。
薛玉鏡才不想做皇妃,她想嫁給像小叔一樣清風朗月,才氣斐然的狀元郎,於是她哭鬧著不去別院。而那一天,她被打得皮開肉綻。
祖母還曉以大義讓她的命運走向了另一個方向,原來小叔病亡,小嬸榮安公主另外選了駙馬,他們一家沒了榮安公主的庇護,即將被趕出京城。薛家曾經因狀元薛霖和攝政太後的獨女榮安公主伉儷情深而興榮,卻也因薛霖病亡,聖上親政而消散無聲。得到過的榮耀一旦失去了,再回京城便是薛家的執念。
自此,便是薛玉鏡不願,在祖母和父親的期盼下,她也隻能刻苦修習。隻待將來能夠飛上枝頭,為薛家再續榮耀。
薛玉鏡上前行禮問安,然膝蓋還未彎下,薛老夫人就一把將她扶起來抱住道:“鏡兒,我的好孫女兒!”
薛玉鏡順從地靠在薛老夫人肩上,心中有些茫然,她不想讓丫頭們瞧見自己的情緒便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薛老夫人終於惹得放開薛玉鏡了。
薛玉鏡感受到祖母內疚的目光,她剛想說什麼,祖母卻拍了拍她的手,然後拉著她進屋去。
到了屋裏,薛玉鏡就要去下首坐著,薛老夫人拉著她的手到了身側,又吩咐左右:“我和鏡兒說說貼己話。”
直到屋裏的下人都出去了,屋裏徹底安靜下來。薛玉鏡見這架勢,知曉祖母準備和她說心裏話了,隻怕也是勸她認命罷了。
“鏡兒,你想明白了就好,我們薛家勢弱,隻能委屈你了。”
薛玉鏡沒說話,薛老夫人歎道:“你可知祖母為何不告訴你就讓你阿姐去覲見皇上?”
薛玉鏡這才抬起頭來直視祖母,她確實需要一個解釋,自從聖上駕臨,她一切都聽祖母安排,祖母不讓主動覲見,她便規規矩矩待在屋裏頭練習歌舞,可誰想,到了晚上,她就遠遠看著阿姐一身華衣含羞帶怯地從聖上的園子裏出來,宮裏頭的公公待阿姐也甚是恭敬。
她便去了阿姐的院子,阿姐避而不見。她又去求見祖母,祖母的四大丫頭將她擋在織翠苑外,說是老太太在佛堂念經不允許打擾。
薛玉鏡隻得回了院子等一個結果,那時候她其實隻是詫異的,還在往好處想,未來能和阿姐一起進宮也好,她們姐妹感情自小深厚,定能在宮裏能互相扶持。
可沒想到的是,等到第二天的她等來的卻是母親給她帶來了一份納妾文書。那一刻,她仿佛聽不見任何聲音,腦子裏隻是在不斷回響著,榮安公主聘薛家二女為駙馬良妾,你祖母和你父親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