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嫂看到白歌,知道她是八路軍敵後宣傳小分隊的,而且跟獨立大隊的宋遠航排長他們關係很好、走得很近,便忍不住拉著白歌開始哭泣起來。
“喲喲喲,錢大嫂您怎麼哭了!您別急,出了什麼事,快給我說說,我一定想辦法幫您解決!”白歌一邊說著,一邊將錢大嫂攙扶到河邊的一片草地上坐下來,引導錢大嫂傾訴。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錢大嫂一邊抽泣,一邊傷心地說:“我的吉子也偷偷跟著八路軍的隊伍走了,我的吉子也離開家了,他們爺仨都把我扔下了,好端端的一個家,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人了,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嗚嗚嗚……嗚嗚嗚……”
剛才白歌心都揪緊了,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情,聽錢大嫂這麼一說,心裏也算落下了一塊石頭。她懇切地勸慰錢大嫂道:“錢大嫂,沒事啊,您不要難過了,他們參加八路軍也不是什麼壞事呢,把日本鬼子打跑了,就可以回來一直陪您了,到那時,一家人其樂融融,多好啊!”白歌十分清楚其實錢大嫂是非常擔心丈夫錢滿倉、兒子錢大壯和錢吉子的安危,又安慰道:“您放心,錢大叔、錢大壯和錢吉子都會有照應的,而且八路軍官兵都是互幫互助的、氛圍好得很,他們肯定不會有什麼事的!”
“可是吉子他還是個孩子啊,他還很小啊!我又如何不擔心啊!我是真怕他有個三長兩短!”錢大嫂還是對小兒子非常不放心,惴惴不安地說:“白歌姑娘,能不能幫我詢問一下我家錢吉子是不是真的跟著獨立大隊的隊伍走了?我好想找到他啊!”
“好、好、好,錢大嫂,我一定幫您打聽錢吉子的消息,我盡量幫您找!”白歌非常理解錢大嫂的心情,畢竟她的二兒子錢二牛此前在戰鬥中英勇犧牲了。頓了頓,白歌又說:“錢大嫂,要不這樣,我到時候如果真的找到錢吉子,就盡最大努力勸他回家,勸他回來,好不好?您不要這麼傷心了,如果吉子他們知道您這麼傷心,也一定會很難過的!”
這時候,李穎也向這邊走過來了。並沒發現錢大嫂正傷心的李穎遠遠地就頑皮地說:“錢大嫂,白歌姐,你們在聊什麼呢?能不能也說給我聽聽?”李穎的聲音清脆而略微帶著喜感——她可能是以為二人正在談論著什麼好事情呢。
白歌趕緊向李穎揮了揮手,示意她不要開玩笑。李穎走攏了才發現,錢大嫂紅紅的眼睛上,還掛著淚珠,白歌表情也很急切,好像在勸說者錢大嫂什麼,於是收斂了正想開玩笑的心,也圍著錢大嫂盤坐下來。白歌將嘴巴湊到李穎的耳邊小聲告訴她說:“錢吉子瞞著錢大嫂,偷偷跟著八路軍的隊伍走了,吉子還很小,錢大嫂非常擔心他!”
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兒,善解人意的李穎也趕緊安慰錢大嫂說:“您快別擔心了,啊……我們一起幫您找吉子,我們會將您的情況告訴他,勸他盡快回家。有這麼多八路軍叔叔哥哥照顧,吉子他肯定不會有事兒的。”
錢大嫂忽然將頭俯倒在白歌的身上,骨頭像沒有勁兒撐不起身體似的整個人斜斜倚靠著白歌,唉唉地歎道:“我這個小兒子吉子啊……他簡直跟他二牛哥一樣倔,拉都拉不住,拉都拉不住啊……他年齡這麼小還想參加八路軍,我們全部的人都不同意,他倒好,偷偷地跑了……他真是讓人不省心啊……我就擔心他上了戰場,改不了他那倔勁兒,也像一頭倔牛,那樣的話可就太危險了、可就太糟糕了,那樣的話可就壞了啊……”
李穎繼續勸慰說道:“吉子這娃再怎麼倔,也還是八路軍戰士,他肯定會聽指揮的!到時候我們找到他後,給他的領導做工作,讓他的回來陪您……啊!八路軍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領導的話吉子他總不能不聽吧!放心,到時候他肯定會乖乖地回來的,肯定會安安心心地在家陪您的!您別哭了,不要傷心了……”
白歌用手撫摸著錢大嫂的後背,像是在安撫一隻受傷的羊羔。剛才說了很多寬慰的話,現在一時竟也不知如何勸說,她隻能以這種形式,給錢大嫂以心靈上的慰藉了。白歌想起了八路軍敵後宣傳小分隊裏那個年齡同樣很小的隊員林小果——她被譽為勇敢的“戰鬥型小丫”,年齡也基本和錢吉子差不多大。在一次抗敵演出前,八路軍敵後宣傳小分隊遭到了日本鬼子的突然襲擊,林小果的左腿被一個彈片擊中,鮮血長流,幸好隻是傷了皮肉,沒有傷及腿骨。這個勇敢又可愛的女孩子沒有半分驚慌、沒有半分畏懼,也不管腿上留不流血,強忍著劇痛,奮力突圍!錢吉子、林小果、還有那個同樣不夠年齡但追著要參加八路軍的樊永勝……這些孩子真的是太勇敢、太可愛了,他(她)們雖然還沒長大,但是已經有了大人的擔當;他(她)們看似懵懵懂懂,但是已經有了明晰的信仰!誰說這不是中華民族的希望呢?誰說這不是這片土地的希望呢?相信英勇的中國人民經過艱苦卓絕的偉大鬥爭,一定會取得這場曠日持久的抗日戰爭的最終勝利!
革命者自有革命者的自信,革命者自有革命者的樂觀豁達,李穎又說:“錢大嫂,您其實不用傷心!從吉子身上,我們分明看到的是勝利的希望,是民族的希望,希望就在前方,勝利就在不遠的將來!您真的不用擔心和傷心!”
白歌也繼續說道:“吉子他雖然還沒長大,但是已經有了大人的擔當;吉子他看似懵懵懂懂,但是已經有了明晰的信仰!我們應該為他而感到高興啊,我們應該為他而感到無比自豪啊!”
李穎和白歌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以及她們的這番話語,似乎打動了沉浸在無盡的擔憂和深深的悲傷裏的錢大嫂。錢大嫂擦幹了眼淚,對二人說道:“其實我也知道,上戰場打日本鬼子是每個中國人的責任,因而,我沒有阻攔孩子他爸、沒有阻攔大壯、沒有阻攔二牛,我沒有阻攔他們去打鬼子,甚至我自己也想上戰場和那些沒有人性的鬼子拚殺,好為我的二牛報仇!可吉子他還沒成年,我作為母親,確實擔心,確實放不下……你們放心,我調整一下,就會沒事的,我調整一下就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