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該軟的時候也要軟得全,“朱顏今日隻求西門主帥一件事,望主帥您能給朱顏一條活路,朱顏定當感激不盡。來日,若有用得著朱顏的地方,隻要不有悖倫德,朱顏必報此恩。”她認真看他。她雖要挾他,但此話說得無半點虛情假意。
她求他,是給他一個台階;許他一個承諾,是給自己和王爺還有全軍安全離開加了一個籌碼。
他今日騎虎難下,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他已無退路,她挾碼要價,他豈能不從。
善良是她,鎮定是她,心軟是她,決絕是她,心狠手辣也是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即便她對他做了如此狠辣之事,他也還是將她恨不起來,甚至欣賞她的這點狠辣。
對著這個鎮定要挾他的女人恨恨眯眸,不甘,卻也隻能無奈妥協。
長魯十幾萬士兵的性命他不能不管,父王的命還需要他救,若在此時意氣用事,他就是全盤皆輸。
來日方長,這個女人他可以再奪,父王的命卻隻有一條,一但他輸了江山,要贏回這個女人便更無可能。
怒意漸消,靜看她一陣,緩緩開口:“本帥向來睚眥必報,你今日要挾本帥,本帥早晚要討回來。記住你今日所許之承諾,本帥向你討要時,你必須得應!”
苑苑眸中一亮,知她是博贏了此局,持著架在自己脖頸上的他的刀緩緩後退,“朱顏多謝西門主帥。朱顏雖不是君子,一言既出,也是駟馬難追。”對他淺淺勾唇,竟有幾分真誠的感謝。
她的這個笑容,給了西門挽清些許安慰。細眸緊盯著離他越來越遠的她,那一身大紅的喜服耀眼的在風中飄蕩,就如一個離他越來越遠的夢,這個夢他做完了,這個女人終是離開了他。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她身後策馬而來,是駱啟霖。
他彎腰伸手一把抄起她腰身,將她橫著輕輕放在他身前的馬背上。
苑苑在入他懷的一瞬,緊繃的身子全然放鬆,持著刀的手也緩緩落下,“當啷”一聲,刀跌落在地,伸手揪住他胸前的衣襟,緩緩揪緊,閉目靠在他懷裏,“王爺……”
得到他的回應,是將她更籠緊了些。
失而複得的欣喜讓他用力扣緊身前的她,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怕弄疼了她。
入懷的小小溫熱身子如一道電流般讓他渾身顫抖,失了多日的心完好的又回到他胸腔內,讓他僵冷了許久的身子漸漸回溫,就連背後一直折磨得他快要精疲力盡的刀口似都不再那麼疼痛。這種溫暖的感覺他太想念。
苑苑趴在他懷中,感受這久違的溫暖,她曾以為再也盼不到的溫暖。
這個懷抱她盼了多久了?其實也沒多久吧,何以自己竟覺得好像等了漫長的一生一世。
這個懷抱讓她如此安心,她再也不想管其它,隻想窩在他懷裏靜靜感受這期盼已久的熟悉的溫暖。
她安心伏在他懷中時,駱啟霖已拉韁停在西門挽清咫尺處,抱著懷中的女人從馬上俯看他:“西門主帥,今日多謝。”
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不隻家國,還有他懷裏的這個女人。今日,西門挽清肯放她離開,這個“謝”字,他說得並不牽強。
西門挽清細眸盯著他冷哼了聲,一向妖媚的笑容都是冰冷,眼緩緩移到伏在他胸前閉眸一臉蒼白的女人身上:“要謝,你該謝她。”
駱啟霖知他是何意,隻是淡淡一笑,“他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與她之間又何須一個‘謝’字。”輕拉韁繩,調轉馬頭間對西門挽清淡道了句:“今日就此別過,若能再見,也不希望是在戰場。”
兩國戰爭,民不聊生,死傷多少無辜之人,他不想再看到這樣的慘況。
身後傳來西門挽清漸遠的一句:“再見是不是在戰場,不是你我能說了算。不過本帥肯定,我們必能再見。”
駱啟霖隻是淡薄的勾了勾唇,想讓西門挽清輕易放棄,他就不是西門挽清了。
策馬的節奏未變,摟緊懷裏的女人,一路將他的話和長魯的營地越甩越遠。
他必須帶她盡快離開,他背後本就沒完全愈合的傷口,經過這番激烈的動作已經完全裂開,一陣一陣鑽心的疼痛讓他疲於呼吸,他怕是撐不了多久。
西門挽清一身豔紅立於長魯軍營陣前,孤單的紅色身影在身後的大片銀甲和秋風中顯得蕭索。
細眸隨著惜羽大軍緩緩撤離,歸於平靜。縱有再多的不甘,也隻能默默忍下。
他還是那個西門挽清,他還會再回來……
而領著惜羽大軍緩緩回營的駱啟霖,此時緊擁著懷裏的女人,一直端坐在馬上的身子逐漸放鬆,一部分重量倚在了懷裏的女人身上,呼吸急促。
伏在他懷裏的苑苑已注意到他的不對勁,他胸口一下比一下急的躍動聲像是一把鐵錘,一下一下敲擊在她心口。她沒有忘記他傷得有多重,他受西門挽清那一刀的一幕,一遍一遍在她眼前重演。
她怕,她害怕去確認他現在並不像她所看到的安然無恙,但又不能不知道他到底如何。
從他胸口處稍稍退出,緩緩抬頭看向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