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京沒有再猶豫,而是像以前一樣,輕輕跳入了窗內。
雲微寒在燭光下看著裴玉京,越看越高興。他明知道進京來十分危險,還是從江南趕來,就是為了在她出嫁前見見她。這樣的哥哥,怎麼能讓她不愛?
裴玉京見她隻顧著歪著頭看自己,不由笑道:“怎麼?不認識哥哥了?還是快一年不見,跟哥哥不親近了?”他故意歎了一口氣,“以前見了哥哥就撲上來抱抱的,現在也不抱抱了,真是要嫁人了就跟哥哥疏遠了?”
雲微寒笑著撲上去摟住了他的腰:“哥哥你現在話好多呀。”
“呀,小丫頭,都開始嫌我囉嗦了?”裴玉京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這麼快就開始嫌棄哥哥了?”
雲微寒笑著摟著裴玉京的腰搖晃:“哥哥再囉嗦真的要變成小老頭了!”
裴玉京無奈地搖著頭,任由雲微寒抱著他撒嬌。
“哥哥,我好想你啊。你真是的,還騙我說不來看我了,結果一下子又跑過來,是想給我一個驚喜嗎?”雲微寒想起剛才推開窗戶突然看見裴玉京的時候自己的心情,就又氣又喜。
裴玉京現在也學會逗她玩了,在信裏說不來不來,然後突然在婚禮前夕出現在她麵前。讓人嚇了一跳,但是心裏又說不出來的開心。
裴玉京含糊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微微怎麼會知道他心中的矛盾和酸楚呢?
他在信裏說不來京城參加微微的婚禮,確實也是他真實的想法。他在江南一想到微微要嫁給淩玄翼,從此之後成為另一個男人的女人,陪著那個男人一生一世,為他生兒育女,與他休戚與共——他就心痛得不能呼吸。
裴玉京不知道,如果親眼看著微微步入喜轎、走向淩玄翼,他會不會當場吐血。
他甚至有種衝到京城,將微微偷走,藏在江南的想法。
以微微對他的信任,這絕對很容易做到。
而以他在江南的多年經營,他更有把握讓淩玄翼最少五年之內找不到微微的所在。
如果那樣,等到淩玄翼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和微微恐怕孩子都會走路了。
淩玄翼又能如何?
世人都怕淩玄翼的絕世武功,怕南疆的二十萬大軍,可是他又有何懼!
他當初為了藏拙、換得微微的憐惜,才故意讓淩玄翼刺傷了自己。
摩雲峰上那一戰,也不過是為了假死,所以才沒有和淩玄翼真正決一勝負。
裴玉京有自信,最少也能和淩玄翼打一個平手。
而二十萬大軍,在戰場上固然可怕,可是天泰朝怎麼會允許淩玄翼帶著大軍殺入天泰財富聚集地的江南?
隻要不是戰場廝殺,他雪湮樓數千殺手,又怕得誰來?
他不是不能,隻是不敢。
裴玉京不敢冒這個險。他知道微微的性格,剛烈倔強,萬一她決意玉石俱焚,他豈不是後悔終生?
他更不舍得。就算是他能夠通過各種手段控製微微,不讓她去死,但是他卻沒有辦法保證,一定會讓微微忘記淩玄翼,快快樂樂地和他在一起。
讓微微痛苦、心碎、難過,比讓他自己孤單終老都更讓裴玉京感到痛苦。
所以,裴玉京才會在信裏說不來參加雲微寒的婚禮。
他不是害怕來到京城被人認出來,那點易容化妝改扮的手段他還是有的。他隻是不能接受親眼看著微微嫁給別人。
不親眼看著,至少他還可以刻意地不去想這件事。
可是,隨著時間一天天的推移,距離六月初八越來越近,裴玉京在江南卻越來越焦躁。
事實根本不是如他所想,不去親眼看就能假裝忘記。事實是,他每天都在數著日子,算著微微出嫁的時間!
甚至,在遠離京城數千裏的江南,他更加想念微微,想和她說說話。
微微沒有母親的教導,沒有姐妹的陪伴,沒有親人的安危,在要進入一個陌生的家庭的前夜,會不會感到恐懼彷徨?
想到京城傳來的消息,雲德鄰不能回去主持微微的婚禮,竟然由內務府接手了所有婚禮的一切事宜。
別人都從中看到了榮耀,可是裴玉京偏偏感到了淒涼。
誰家女兒出嫁不是舉族歡慶,偏偏微微連一個親人都沒有。
這樣到了定南王府,豈不是會被人小看?
裴玉京越想越不對,直到日子越來越逼近,他才突然決定,要親自去京城為微微送嫁!
雲微寒哪裏知道裴玉京複雜而酸楚的心路曆程?她隻是高興得合不攏嘴,抱著裴玉京這個世間唯一的親人傻笑。
笑了一會兒,雲微寒的理智終於回來了。
她鬆開了裴玉京,抬起頭看著裴玉京那張依舊雪白的麵孔:“哥哥,你就是來看看我的吧?明天賓客眾多,你就不要出來了,免得有人認出你來,給你帶來麻煩。”
裴玉京昔日的身份太過顯赫,他的這張臉又辨認度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