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失望之餘,再拿起那張畫有玉佩圖案的紙張,剛看一眼,神情就立刻變了。
這個圖案他曾經見過。
畫麵上有三朵大小不同的深紫梅花,整整齊齊地排成一條直線,中間縱穿一支梅樹枝幹,粗粗看去,很像一個充滿寫意氣息的“王”字。
它正是王家的族徽,宋懷才曾經不止一次在王家的馬車和王秋雨佩戴的掛追上看到過這個圖案,他甚至還聽王秋雨提起過,這個族徽中的梅花是最上等的極品紫玉梅花,它象征著不畏寒雪傲然獨立的高貴氣節,而這些,恰好就是王家的精神所在。
宋懷才拿著畫紙看了又看,嘴角緩緩牽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他放下畫紙,又再度拿起那副字畫,上麵是天墟王親筆寫就的一副詩詞,無論是內容還是筆鋒,都有股刀削斧砍般的粗獷氣勢,可以看得出來,此人是個不安於現狀且充滿狼子野心的危險男人。
敢跟這樣的男人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王丞相,您確定自己能保證自己在利用他的同時不會被反咬一口?
宋懷才叫了個心腹手下進來,問道:“我讓你盯著王丞相,他都在幹什麼?”
那人立刻將近日來盯梢跟蹤的結果彙報給他,原來王秋雨這些天幾乎一有時間,就會四處奔走聯絡世族之人,尤其是那些出身世族同時在朝為官的人,他們之間的來往非常密切,但他們具體在商談些什麼卻無法得知。
沒過多久,宋懷才就知道了那些世族在謀劃些什麼,在他們的推動之下,近日來朝廷之中出現了不小的官員變動,先是統率宮衛郎官的中郎將被人誣陷丟官離職,這個位置交由王秋雨的他的兒子王煜、侄孫王昀擔任,再是王昀的弟弟王杉冠相繼出任奉車都尉侍中,統率禁衛部隊胡越騎兵,他的兩個女婿分別頂替東宮和西宮的衛尉,掌管整個皇宮的警衛,就連他的堂兄弟、親戚也都擔任了朝廷的重要職位,形成了一個盤根錯節、遍布無雙朝廷的龐大的勢力網。
此時此刻,王秋雨已經算得上是無雙王朝的最高統治者,整個無雙城幾乎已經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就算是個傻子,也能猜到王秋雨做完這些布置之後,要做的是什麼。
蕭慎一掌拍在桌麵上,惱恨地說道:“他們這是打算徹底架空皇權!”
宋懷才神情凝重:“王爺,他們的動作實在太快了,我們現在就算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世族們能夠在曆史的洪流之中屹立數百年,哪怕是朝代更替皇位易主也影響不到他們的地位,由此就可以看出世族們的力量有多強大。他們以家族為單位緊緊團結在一起,將家族利益看得比一切都重要,曆史年代的沉澱令他們擁有了深厚的底蘊,無論是修養氣度還是權力財富,他們所擁有的程度,甚至連天家皇族都要望而生歎。
如今他們在擔心自身利益被天家傷害的時候,齊心協力動用家族力量,硬生生將朝廷中的人脈進行了一次清洗,這樣強大的魄力就連宋懷才都不得不為之驚歎。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更加理解皇帝為何那麼迫切地要將世族力量徹底鏟除,留著這麼一個隱患,換做是哪個皇帝都會覺得很沒安全感。
蕭慎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不停地來回走動,雙眉緊緊擰成一團:“皇兄已經收到密信,正在趕回來的路上,在此之前,咱們能做點什麼?總不能傻坐在這裏任由那群老家夥騎到我們頭上耀武揚威吧?!”
“不,咱們現在什麼都不能做,萬一真把他們給逼急了,他們來個狗急跳牆謀朝篡位怎麼辦?!”
“他們敢?!”蕭慎氣得眼睛都冒血絲,“憑那幾個老不死的東西,他們要是真敢謀朝篡位,言官和史官們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他們!他們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世族底蘊也全都不想要了!以後如論他們再怎麼掩蓋也抹不掉頭頂上的‘逆賊’二字!”
“王爺,您先別激動,”宋懷才頓了頓,神情很無奈,“他們謀朝篡位,未必就要讓自己登上皇位,他們可以先選中一個擁有天家血脈的人,然後推舉他登基為帝,這個人可能是被送去雪域做人質的大皇子,也有可能是被遣往各個封地的皇子王爺,甚至還有可能是您……”
說完最後一句話,宋懷才還沒來得及收聲,就聽到蕭慎破口罵道:“我呸!本王吃飽了撐的才會給那群老不死的東西做傀儡!就他們那點小算盤,真當別人都看不出來嗎?他們想要的不是一個明君皇帝,他們想要的隻是一個乖乖聽話的傀儡木偶!”
“王爺英明,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玄機,”宋懷才朝他拱了拱手,真誠地稱讚了他,然後話鋒一轉,又道,“但並非人人都能如王爺這般豁達明朗,皇帝寶座,九五之尊,這其中的誘惑力就算不用我說,相信您也能感受得到,無論是大皇子還是其他那些皇子王爺,隻要給他們一個機會,哪怕是成為傀儡木偶,肯抓住機會放手一搏的人肯定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