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就一點都不在意嗎?他不信。
俗世的七情六欲足夠操控所有情緒,哪怕是超脫於俗世之外的人也難免受困,他怎麼可能做到絕對的淡然超脫。
韓燕北俯下身子:“你現在的處境可是你一心報效的國家給你的,你即將麵臨的是什麼,不用我多說了吧?”
位高權重這一個適用於古代的成語用到齊宣身上也恰當,這樣的人一旦觸犯法律,國家便不可能放任不管,威脅遠遠大於普通人的存在,結果會是什麼?
最多,從死刑變為死緩,從死緩改為無期,一輩子耗在幾平米的地方,暗無天日,接觸不到別人。
“你真的就甘心這樣嗎?”
才三十二歲,未來還有大把的時光,卻要因為猜忌把時間統統耗費在監獄了嗎?
可眼前的男人好像並不在意,眸色淡淡,從容不迫,不答反問:“看來你經常研讀有關法律的書籍。”
“我過的可是在刀尖上行走的日子,時時刻刻有可能命喪黃泉,被你們警方或者軍方抓了去,我也得算算我這樣的罪行關上多少年合適,也好有個心理準備,你說呢?”
如果連一點籌謀和打算都沒有,就不要做這樣的事情,他韓燕北有個習慣就是凡事往最壞處打算,一旦失敗也不至於措手不及,對不對?
相反,那些及其自信的人,總是把結果料想的太好,一旦結果不盡人意,就覺得這世界虧待了她,極度崩潰,受到嚴重打擊,精神失常也是常有的事情。
“恩……”齊宣微微頷首:“經受過那麼多案子,你倒是我見過的看得最開的人。”
一句不鹹不淡,不知褒貶的話語,韓燕北卻笑出了聲:“我殺了那麼多人,你也是我見過最淡然的。”
“不。”清冷的聲音響起,齊宣淡抬眉眼:“你不準備殺我。”篤定,自信。
韓燕北微怔片刻,眯了眸子打量齊宣。
“上次能殺卻不殺,這次也不會,你已經成功的讓軍方進一步懷疑了我,目的不可能隻是想殺我這麼簡單。”他在賭,用命來賭韓燕北的下一步計劃。
“如果我說……”冰冷的槍管抵住了太陽穴,齊宣頭部微偏,韓燕北韓笑出聲:“你算錯了呢?我這次就是想殺了你……”
齊宣微微勾唇,目光平視前方:“你不會。”
保險拉開的聲音響起,冰涼的槍管微微抽離再度碰觸:“自信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
“過度自信確實不是一件好事,但是……”
話音未落,手槍聲悶響,帶著震顫,足夠讓碰觸帶的皮膚發麻,鼻息間似乎嗅到了火藥的味道。
守在門口的手下立刻衝了進來,目睹房子裏依然平靜的一幕,有些詫異。
韓燕北背對著他們冰冷出聲:“出去!”不過是個空槍而已,這點判斷力都沒有。
“嗬。”齊宣輕笑出聲,眼眸微閉再睜開,他賭對了。
韓燕北抓著椅子,俯身下去:“你知道這七年我有多想把你抽筋拔骨,挫骨揚灰嗎?”
“不難想象。”古往今來麵對殺父仇人不都是這樣想的嗎?
從S市的槍擊事件開始,韓燕北就已經開始行動了,隻不過他一次又一次化險為夷躲了過去罷了。
“嗬。”韓燕北冷笑出聲:“沒有真正經曆過絕望的人除了想象還能做什麼?”
父母慘死在麵前,左手被廢,這輩子注定是個廢人!那種在地獄裏沉浮,在鮮血裏麵摸爬滾打的日子,他受夠了!
“你所說的絕望我倒真的沒體會過,可那是法律所無法容忍的罪有應得。”
隻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隻顧及自己的感受,身邊親人的死會痛苦,會絕望,可是卻沒有想過自己親手造下的孽果會導致多少家庭深陷痛苦之中,人越自私越會覺得這世界上誰都對不起他。
“那你呢!”韓燕北被人踩到了逆鱗,一把抓住齊宣被手銬控製的手腕:“我告訴你!無論是好是壞,最後的結果都一樣!你比我好不到哪裏去!”
“我能坦然的接受,不去計較,這便已經贏了。”如果總是計較那麼多得失,活著也是一種負累。
韓燕北呲笑一聲:“可惜我不能,所以你憑什麼這麼坦然?”
要這樣在他麵前顯示自己胸懷有多寬廣嗎?告訴他自己有多狹隘,有多自私嗎?
嗬,不需要,根本就不需要。
“本來是準備殺了你的,不過……我現在很慶幸當初沒有下死手,也慶幸你命大。”
韓燕北輕笑,帶著濃鬱的嘲諷,能跟齊宣現在麵對麵相處,感覺還不錯。
“不然我怎麼能看到你現在這副狼狽樣呢?忠心耿耿的軍區統委也落得這麼個地步,軍方也真是不講一點情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