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見(1 / 3)

蔣華東醒來後,大夫進行了連夜會診,大約在兩個多小時才結束,我滿懷期待過去詢問,大夫非常鄭重對我說,“我們並不能一定保證他會活,但暫時你們有什麼話都可以說。他是清醒的,心髒平穩,現在一切都不確定,他的傷勢太嚴重,腦內有被棍擊後殘留的血塊,我們清顱手術也無法完全治愈,會隨著舊傷複發而擴散,就是人們非常畏懼的腦出血。不得不說,還請你們抱有最壞打算。我們也會同是盡力,在病人還能檢查的情況下,為你們聯係更好的醫院。”

我垂手看著他們大批人從病房內離開,留下兩名護士為他輸液打針喂藥,到最後病房內空蕩蕩,程毓璟和古樺站在走廊上抽煙,每個人臉上並沒有喜悅,反而是更深的凝重。

也許對於現實,沒有結果的預料是最可怕的,人之所畏懼死亡,就因為你無法確定死神何時帶你脫離這個世界,未知的恐懼,可以讓人發瘋。

我推開病房的門,撲麵而來的氣息全都是藥的味道,蔣華東靠著床頭看一份文件,大約是古樺送來的,有關股東提議的一些必須要他親自過目的事宜,他艱難撐住身體,手上握著一支筆,非常吃力的在文件上勾畫著,他聽到聲音抬頭看我,憔悴疲憊的臉上滿是溫和的笑意,我走過去將那份文件連著他手中鋼筆一起奪過,摔在地上,他看著我的動作,沒有說話。

“我們什麼都不要了,公司愛怎樣就怎樣,你身體好了後,我們拿著一點錢,離開這裏,去農村,或者去大山裏,去哪裏都好。”

我話音未落,古樺從外麵推門而入,他表情非常驚慌,當看到地上散落的文件夾和鋼筆後,他微微鬆了口氣,“我聽到聲音還以為蔣總身體不適。”

蔣華東朝著我伸出一隻手臂,我走過去,每走一步就掉下來一滴眼淚,到最後他握住我手時,我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

“宛宛,我要給你和孩子留下一份保障,錢是可以花光的,我必須為你解決全部後顧之憂,讓你和孩子到很多年後,也有源源不斷的收入維持非常優越的生活,這是我的責任。”

我抹了一把眼淚,“你在就好啊,你在就會賺錢,我們就可以維持生活。”

我驚慌失措,根本不敢聽他繼續說下去,我用力反手握住他,隻有感受到他溫度我才能安心一點,他抿著嘴唇,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上平靜而複雜,他凝望著我,遲疑很久開口說,“可我清楚我的舊傷…”

“我不要聽!啊啊啊!不要跟我說!”

我捂住耳朵,在原地發了瘋的搖擺身體,頭發在我眼前包裹住,淩亂得像深海底下的水草,我大哭著,眼淚粘住發絲凝固在皮膚上,他神色異常焦急,欠起身體將我抱在懷裏,我失去了理智,感覺到他這副幾乎已經掏空的身體在顫抖和粗喘,我冷靜下來一點,我仰起頭,看著他有些冷汗的臉,我恍然意識到好像壓中了他傷口,我撐住床鋪想起身,蔣華東反而將我抱得更緊,他的下頷貼在我的額頭,聲音帶著悲壯說,“讓我再抱抱。”

他所有的眼神不如這五個字給我的打擊更大,我在他懷中嚎啕大哭,哭聲淒厲得連我自己都覺得疼,半年,我和他不過在一起半年,兜兜轉轉千回百轉,我以為他這一輩子都是我的,我以為我那麼多苦難歲月會到此為止,從此都是海闊天空,結果隻是命運跟我開了一個最美的玩笑,我握不住,我不配。

我真的好怕,沒有蔣華東的人生,該多麼灰暗。

“宛宛,我隻是擔心你受不了,所以我做了最壞打算,讓你有個底。這是我的習慣,我不喜歡措手不及,所以隻要有一點苗頭,就會想得很深入。但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堅持住,隻要我能扛,我咬牙也會扛下去,我想陪著你看女兒出生,我很想。”

“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我們去別的醫院,我要你陪我到老。”

蔣華東笑著輕輕吻了吻我眼睛,“好,我答應你,我一定陪你到老。”

我們這樣擁抱了一會兒,他似乎太疲憊撐不住了,他垂眸看了看我,古樺從門口走進來,輕輕扶住我身體,我激靈了一下,下意識握住蔣華東的手,他非常無奈且好笑的說,“我在。”

我的心砰砰跳動著,他對古樺說,“請恒宛顧總過來一趟,就說我有事相求。讓他盡快。”

古樺抿著嘴唇,眼眶微紅恩了一聲,蔣華東撫摸著我頭發,最終蔣手掌貼在我的小腹位置,他眼底溫柔璀璨得像星河一樣,他就這麼撫摩著,我們誰也不說話,靜默坐了良久,仿佛恨不得時光就此天荒地老。直到鄒蒲忽然在外麵敲了敲門,她推開一條縫隙,探出頭來說,“蔣總,我們顧總到了,在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