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白淨的小哥笑臉迎上來。不等那他說個隻言片語,謝昭直接將一包銀子全遞給他,老氣橫秋道:“給我找個看景好點兒的位置,再給我上壺茶、來幾盤點心。”
“客官,不好意思,樓上的座兒大多數已經被人預定,最後一個散座,喏,”小哥指了指,“恰好那位客官快了您一步。”
謝昭順著方向望過去,挑了挑眉梢——是的,你沒猜錯,就是那個帥和尚。
“麻煩小哥幫忙過去問一問他,我能和他拚桌嗎?”
“拚桌?”梨園小哥懵了一下,然後順著語境反應過來,“您說的是搭桌吧?行,我去幫您問問。”
帥和尚正坐著喝茶,小哥走過去和他說話後,他抬起眼簾朝謝昭回望過來一眼。謝昭笑眯眯地對他微微一點頭,算是致意。他偏回頭去,淡淡地動了動唇和小哥說了什麼。
謝昭的腦海自動浮現先前他說那句“客氣”時清淺悅耳的嗓音,越發可惜他的和尚身份。
感慨間,小哥已經從帥和尚那邊走回來,道:“這位客官,已經說好了,您可以過去一起坐。”
這倒是令謝昭有些意外,她以為那帥和尚總是一副性|冷|淡的表情,十有八九不會同意。嘿嘿,看來和尚終歸都是胸懷慈悲心腸滴。
謝昭屁顛屁顛地走過去坐下,小哥很麻溜地將茶水和點心都送上桌來。念及人家好歹給拚了桌,謝昭將點心朝帥和尚那邊挪了挪,好聲好氣地表達感謝:“謝謝”,他卻隻是淡淡瞍過來一眼,鳥都不鳥她一下。
切,裝什麼逼。
謝昭收回點心,兀自磕瓜子吃花生米。
很快,銅鑼響起,戲台上帷幕拉來。
故事演的是一台婉轉哀怨的苦情戲,講的大抵是一位柔弱書生看上了一位官家小姐,兩人私定終身之後無奈被小姐的家人所發現於是棒打鴛鴦。書生立下誓言,待功成名就之日定回來迎娶小姐過門。他從此棄文從武當一個有著強健體魄的鐵血男兒,考下武官,恰逢兩國征戰他將披甲上陣英勇殺敵。臨去戰場前,兩人依依惜別,定下婚期。怎料這一戰,竟拖了八年,八年之後書生凱旋歸來,已經是兵馬大將軍,可再回從前的離別小巷見故人時,才發現故人早已嫁做他人婦,兒女雙繞膝。
劇情跌宕起伏,氣氛渲染得人牽腸掛肚,那些上了妝的男戲子嫵媚動人,堪比女子一般柔弱婉轉的腔調,唱得許多看客潸然淚下。
謝昭本隻是打算坐一會兒便離開的,結果一直看到戲終。瓜子和花生米,她早就不記得了,支著下巴,愣愣地盯著戲台,表情乍似沒有任何動容,但眼神顯然悠遠。倒不是因為故事的內容,而是……她想起了前世的爺爺。不知道她死了之後,爺爺一個人是怎麼過的生活……
擦了擦眼角,謝昭站起身準備回去,才發現對座空空的,那位帥和尚早不見了蹤影。
時間耽誤太久,謝昭急匆匆地往首飾鋪去,首飾鋪卻已經關了門。幸好當時出來的路並不複雜,謝昭回憶著記下的路線,摸索著自己回湘東王府。
白日裏的長街本就不如街市熱鬧,夜幕降臨後更顯得冷清,連淡淡的月光照下來都有些薄涼的味道。起初謝昭沒在意,但隨著她慢慢走向長街深處,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好像……身後有人跟蹤。
謝昭壯著膽子回頭,卻一個人影也沒有。不過其實這長街兩邊隔十丈就是一條小巷深入,就是有人影也能立刻躲進巷子的牆角裏。
謝昭斂起神色,加快腳步,清楚地辨別出身後零零碎碎的腳步也越來越快。謝昭捺下心底的緊張,從健步如飛,突然卯足勁兒朝前跑。
她這一跑,身後的人也徹底不顧及了,猛地追了上來,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地便將謝昭包圍住:“小娘子,這麼晚了怎麼還一個人在外麵?陪哥哥散散步啊?”
兩人的衣著皆普通,臉上不約而同掛著猥|瑣的笑容,不知是從哪冒出來的流氓,估計是她出梨園的時候被盯上的,一路被尾隨至此處。
“天色都暗了,怎麼還擋著臉呢?來來來,讓哥哥們好好瞅一瞅!”
流氓一號的一隻爪子急不可耐地伸過來欲圖撩開謝昭的帷帽,謝昭連忙躲避。男人的手因此而從謝昭的臉蛋上劃過,感受到她肌膚的滑嫩,笑得愈發淫|賤:“喲,這手感,嘖嘖,太銷魂了!快讓哥哥好好疼愛!”
謝昭掃了兩人一眼,盡量保持鎮定地道:“我家就在前麵,若你們識相,該知道住在這附近的人家非富即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