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孫愛和吳老道每人抓住遏必隆的一隻胳膊給他摸脈,吳老道的診斷是“烈酒攻心”,給開了一副藥,而錢孫愛卻感覺出了一些別的問題,一開始的時候,他根據自己的症狀,認定是吳老道的丹藥有問題,但後來他發現,那些沒有喝酒的人吃下丹藥之後,一點異樣的感覺也沒有,而他的不適也越來越輕,絕對不至於暈倒,也就是說,遏必隆的這種情況,跟丹藥沒有關係。
可是如果一點關係都沒有的話,那麼為什麼他也有不舒服的感覺呢。此時很多人也在竊竊私語,大家都認為不是丹藥造成的,因為隻有遏必隆一個人出事兒了。吳老道去開藥方了,錢孫愛繼續檢查了一下遏必隆的身體,發覺他的心髒有衰竭的跡象,而臉則紅的像個大蘋果一樣,心裏突然一動,難道他是——過敏。
過敏這個概念在當時的中醫世界裏還不存在,但在二十一世紀已經非常普遍,有的人對水果過敏,有的人對酒精過敏,還有的人對花粉過敏。而遏必隆顯然不屬於這其中的任何一項,他錢孫愛也沒有這個毛病,那麼隻有一種可能性,就是藥物和酒精產生了化學反應,導致了人體的過敏反應。就好像,現代社會的人用了消炎藥七天之內不能飲酒,否則就會造成猝死。
錢孫愛頓時恍然大悟。
這時候,吳老道的藥來了,眾人扶著遏必隆喝了下去,吳老道拍著胸脯說馬上就可以醒過來。但由於他對過敏這種病症完全缺乏了解,也不知道自己的丹藥和酒精一起會產生奇妙的化學反應,所以開的方子根本就不對,遏必隆一點反應也沒有。急的他抓耳撓腮,出了一身大汗,在地上轉來轉去無計可施。
錢孫愛一直沒有說話,此刻突然把幾隻銀針插入遏必隆的胸口,先是嘴對嘴的給他做人工呼吸,保住他的心髒不至於停止跳動,然後吩咐下人去準備了一副能令人嘔吐的藥,讓遏必隆吐了個翻江倒海,再給他吃甘草,中和體內的毒素,過了一會兒,遏必隆大紅臉就恢複了顏色,悠悠的醒了過來。
錢孫愛擦了一把汗站了起來,頓時就聽到一陣讚歎聲和譏諷聲:“還是羅羅神醫厲害,牛鼻子懂得什麼,全都是念咒畫符那些無稽之談,根本沒用。”
“可不是,這些人不讀醫書,整天在外麵招搖撞騙,我早就知道他不靈。”
有的人還對遏必隆說:“遏大人,這次要不是羅羅神醫你可就沒命了,還不快點起來道謝。”遏必隆轉了轉眼珠,恢複了神智,突然跳起來去抓吳老道,厲聲道:“你說,你剛才給我吃的是不是毒藥?”
吳老道向旁邊一躲,遏必隆就抓了個空,然後說道:“遏大人好沒道理,這裏這麼多人都吃了丹藥,而且皇上今日也還吃過,難道我有膽子行刺皇上嘛,所有的人都安然無恙,隻有你一個人暈倒,這肯定是烈酒攻心,就算我醫術不精,不如羅羅神醫,也不至於給你下毒,你可不要胡說八道。”
遏必隆見他身手矯捷,便冷哼了一聲,轉頭來問錢孫愛:“神醫,多謝你救命之恩,我遏必隆沒齒難忘,可是你說,你說我是不是中了毒,這個牛鼻子說得對不對?”
錢孫愛心裏亂的很,也沒想清楚應該怎麼辦,於是就點了點頭:“沒錯,吳道長說的沒錯,遏大人你就是烈酒攻心,跟丹藥完全沒有關係。”
此刻錢孫愛說的話算是很有權威性了,他這麼一說,遏必隆也不鬧了,不過他覺得很沒有麵子,拱了拱手,就拂袖而去了。範文程和吳老道也覺得很沒臉皮,於是也找了個機會趕緊溜走了。
跟著賓客們全都來告別,鼇拜的堂會弄了個不歡而散。之後,錢孫愛也坐著車子離開了鼇拜府。
不過他回去之後一夜沒睡,把堂會上發生的事兒從頭到尾的想了一遍,最後認定自己的推斷沒有錯,遏必隆應該是過敏了。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多爾袞來告訴他,因為吳老道徹底治好了穆倫阿哥的病,所以皇上今晚要在乾清宮大擺筵席,也邀請他出席。錢孫愛心想,吳老道昨天晚上丟了麵子,今天肯定會找機會贏回來,看來這是一場鴻門宴,但是又不能不去,違抗聖旨的罪名他可是擔不起。
晚上進宮的時候,他和多爾袞在端門外遇到了遏必隆,遏必隆手裏提著兩壇子酒,說是進貢給皇上的悶倒驢,錢孫愛頓時心裏就是一動。
等到宴席開始的時候,皇太極非常隆重的向大家推薦了吳老道,並且話裏話外的有讓吳老道擔任大清國師的意思,這時候,吳老道趕忙起身,對皇上說:“多謝皇上厚愛,貧道無以為報,想當年我師傅曾經煉製了一爐丹藥,乃是極品的仙丹,長期服用不但可以延年益壽,還能長生不死,今天就獻給皇上。”
錢孫愛見他從懷裏珍而重之的拿出來一顆金黃色的藥丸,雙手捧著遞給了皇太極。雖然距離很遠,但仍然可以聞到一股熟悉的鉛汞的味道,雖然裏麵加了梅花但仍然很難掩飾,這就是昨天的藥丸。心裏大吃一驚,難道這是天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