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宗羲等人走了之後,錢孫愛就去找了錢謙益,因為他對南京的官場實在不了解,甚至都不知道南京跟北京是個什麼關係,這方麵一定要請教資深的老爹才行。於是過了一會兒之後,錢孫愛就把這些問題搞清楚了。
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原來南京是個養老院。
按照明朝的憲法規定,全國一共兩個首都,南京和北京的機構完全相同,六部兩院一個都不少,而且都是滿員編製。有的南京的官員職稱甚至比北京還要高,但他們有一個特點就是沒事兒幹,除了按時領工資,基本上也就剩下混吃等死了。
在南京的官員基本上有三種,一種是皇帝老大看不順眼的,你到南京去吧,級別不管,待遇不變,福利優厚;第二種就是在複雜的官場鬥爭中敗下陣來以後為了明哲保身,自己請求過來的;還有第三種剛當上公務員的新科進士,沒背景,沒後台,也沒錢送禮,那麼請你到南京去,麵包有了,房子也有了。
那麼這樣一說是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到南京來,其實不然,雖然所有的東西都有了,但唯一缺乏的就是權利,沒權利就沒有人給送錢,而明朝的工資又比較低,具體的可以參考海瑞大人,也就相當於低保吧。
所以在南京的這些人往往不被窮死也被憋死。
按照錢謙益的說法,在南京這塊地方,唯一拿了工資還要幹活的主要就三個人:南京兵部尚書,南京守備太監,提督南京軍務。而其中的南京兵部尚書,又有參正權,又有軍權,實際上就是南京‘掌門人’了。
那麼現在這個掌門人是誰呢?錢孫愛還以為是熊胖子的老爹熊明遇,沒想到仔細一打聽,感情熊明遇已經退休了,剛上任的是大名鼎鼎的史可法。次掌門南京守備太監,是從北京跑過來的韓讚周,至於提督南京軍務,暫時空缺。所以基本上目前,南京這邊就是史可法和韓讚周說了算。
錢謙益給錢孫愛講完了這些之後,就打算去休息了,可錢孫愛愣是賴著不走,於是又告訴他,先帝剛剛駕崩的時候,南京這邊沒收到消息,史可法以兵部尚書的名義,在四月初八還發動過一次北伐,一共調動了五千大軍,渡江北上,可是走到半路上又回來了,因為皇上死了,他就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現在南京這邊急於要解決的事情就是誰來繼承皇位的問題,至於錢孫愛前幾天說的那位太子,錢謙益打心眼裏是不相信的,因為他有確切的消息,太子已經落在了李自成的手上,所以他連看都懶的看。也讓錢孫愛不要說出去。
錢孫愛現在已經知道,所謂的皇太子是左良玉派來的山寨貨,為的就是搶班奪權,圖謀不軌,但是他不敢跟錢謙益明說,怕嚇到了老頭子。因為今天那位左小姐要來刺殺錢謙益,所以他也不能離開老頭子半步,於是還是賴著不走。
錢謙益年紀大了,坐著坐著就困了,而且柳如是已經派人來催促了好幾次了,再不去的話,怕是又要引起一場宮鬥,所以他站起來打算走。
錢孫愛又拉著他下了一盤棋,最後老頭子居然怒了,問他是何居心,怎麼今天忽然這麼孝順了,平常不是這個德行?
錢孫愛也怒了,擼著袖子說:“我堂堂一個知府大人,留你下兩盤棋,你還不願意了,你這是什麼態度?”
錢謙益本來想抽他,但考慮到畢竟現在也是朝廷命官,這巴掌揚起來居然打不下去,就好像有什麼無形的阻力一樣,最後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臨走的時候還扔下一句:“知府有什麼了不起,有能耐你保住大明朝的半壁江山啊?”
“嘿,你還敢跟我叫板,咱們走著瞧。”錢孫愛不依不饒的說道。
錢謙益也不搭理他,直接奔著柳如是的‘河東君小築’去了。
錢孫愛走出門一看,李定國和惠香正在門口等著呢,於是吩咐他們去河東君小築那邊守著,他自己則出去圍著院子轉悠,嚴防刺客。
果然到了半夜的時候,有一群黑衣蒙麵的刺客闖了進來,且都是高手,但他們再怎麼高也高不過李定國和惠香,被一頓拳腳打的滿地找牙,除了生擒兩人之外,其餘的全部落荒而逃。錢孫愛本來打算審問這兩個刺客,沒想到他們還挺專業,咬了咬牙齒就服毒自盡了,最後隻能拉倒荒郊野地埋了。
第二天起來風平浪靜,刺客的事兒錢謙益是一點也不知道,他背著手在門口等錢孫愛,看到錢孫愛穿著一身官服出來,哼了一聲就上了轎子,奔著南京六部的方向去了。錢孫愛趕忙跟了上去。
至於那位“太子殿下”,根本沒人搭理,賀金龍的好戲也沒有演成,轉悠了一圈,差點和官差發生衝突,於是主動撤退。
南京六部衙門,選了一個好地方,它坐落在城南淮清橋和武定橋之間的秦淮河西岸,與名妓聚集的舊院,隔河相望,官員們辦公的時候,隻要把腦袋伸出窗外,就能看到無數花紅柳綠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