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天,白天的天氣相當清朗,晚上山裏也沒有霧,月色還很好。
深夜十一點半,陽盡陰長的時刻,我照例陪著趙三姐到了青龍山。
車在國道212線上停下來的時候,趙三姐掏出煙來點上,獨自抽著。這似乎也是她的習慣了,每次下車前都得抽一支。
我也不多說什麼,也掏出她給我買的軟中華來抽上。最後一天了,這煙抽著特別帶勁。因為天一亮,我就徹底完成了這筆業務,兩萬塊也就這麼到手了。
我早已將兩萬塊錢隻留了兩千塊,剩下的一萬八都到郵局寄給了我媽。頭天,我還給我媽打了電話,打到許克勇大爸的商店裏的。
可想而知,我媽收到錢後那種激動的心情。她讓我自己要照顧好自己,掙錢了要給自己身上的錢留夠。電話裏,我還聽到旁邊許姓人們在羨慕她,說她兒子小小年紀掙大錢了之類的,她也是開心嗬嗬而笑。
我讓媽不要太累了,少種點菜,拿錢給她和妹妹多買些衣服、褲子,買好吃的,不要怕花錢,她說她知道。
其實我知道,我媽是舍不得吃和穿的,她不會聽我的,菜還是會種很多,還是會很累。習慣了艱苦生活的人,其實不太會享受,心疼錢,是他們很有代表性的特點。
我在電話裏說要等到期末才回家了,我媽說隨我自己安排,在外麵照顧好自己就行了。而我當時也想了,等放寒假回家,我一定要給媽和妹妹買很多東西回去。
那天晚上,趙三姐似乎有很重的心事,抽著煙,不時看著我,似乎想說什麼,但又沒說。第一支煙抽完,她又點了一支。
我覺察到了她的反常,便說:“三姐,怎麼了?今天晚上是最後一晚了,要不,咱們還是下車過去吧?”
她深吸了一口煙,才對我說:“天泉,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麼?”
“昨天晚上……”趙三姐說著又停下來,但銀牙一咬,還是紅著臉說:“他說他真舍不得我,好想把我帶到陰間去。我怕……你給的符咒不管用啊!”
我聽得心頭一驚,但那時似乎也理解了些什麼。人、鬼之間會產生感情,我已經體會過了,趙三姐這麼漂亮迷人,天天晚上曹成峰和她折騰成那樣,確實曹成峰是舍不得她的。
亡靈惡念一生,這就是控製不了的。邪惡就像一抹火苗,會越生越壯大。
像曹成峰那樣要做黑衣陰差的亡靈,本事本身就比較強大,那時的我,幾乎是對付不了他,自保還行,滅是很難的。
我點點頭,想了想,便摘下巫王珠來,遞給趙三姐,說:“這珠子你帶在身上,他便無法傷害到你的。隻要撐到了天亮,一切就太平了。”
趙三姐接過巫王珠,看了看,又望向我:“天泉,這珠子真的可以保證我的安全嗎?”
“嗯,隻要戴上它,別說曹成峰了,就算是白衣陰差、紅衣鬼王來了,也拿你沒辦法的。”
“哦……”趙三姐點點頭,才將巫王珠戴在了脖子上,向我道了謝。
我說:三姐莫要這麼客氣了,這些天,我也能感覺到你是個很好的大姐,絕對保證你的安全,也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咱們過去吧!
趙三姐看著我,點點頭,臉上浮起一抹嫵媚而溫情的微笑,讓人心裏不禁晃然動蕩。她說:天泉,你真是個好男人。
我嗬嗬一笑,搖了搖頭。好男人不敢當,但我想做個好巫士。
隨即,我們下了車,各自背著帳篷朝青龍山裏走去。
冬夜的山野,月色如水,寒星點點,空氣雖然寒冷,但夜色竟有迷人的感覺。趙三姐走在前麵,高領白毛衣,黑色休閑風衣,白色的緊身絲絨長襪,長筒馬靴,身上飄著沁人心脾的香水味兒,她似乎更是冬夜裏最動人的景致。
到了地方,我突然感覺到有些意外。以前,通靈眼是會發熱的,能看見曹成峰就站在墳前或者坐在墳頭上,一襲黑衣,麵容冷峻,空氣裏陰氣濃鬱,讓人不自覺就要打顫。
可那天晚上,我完全沒有那種感覺。通靈眼一開,竟然沒能看見曹成峰亡靈的所在。
我忍不住輕聲道:“咦?他不在?”
趙三姐一聽就明白了,說:“他去哪兒了?”
我搖搖頭,沒多想,道:“三姐,不管這個了,他可能外出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回來了。咱們搭帳篷吧,早點休息,什麼也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