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被解放了。小薇在他的住處發現了女人的口紅,一支用過的口紅,一支當時的她還舍不得買的口紅。她大哭大叫,像世界末日一樣,哭著問林風為什麼。
林風沒有辯解。
她對著我哭訴:“你知道嗎?我多希望他說一句你多心了。可是他沒有!他甚至連挽留我的意思都沒有了!我知道他壓根兒就不愛我!”
那段時間,小薇像一切失戀綜合征患者一樣。她常常半夜三更給我打電話哭訴,一會兒控訴林風的薄情寡義,把他罵得狗血淋頭,一會兒又提及從前他對她的好——尤其給她買哈根達斯那次,每每跟我提及,我頭比她還大。
一開始,我罵林風。後來我發現,這一招根本不起作用。我越是罵他,她反過來護著他,說他並非如我所講的那樣,他不是人渣雲雲。
我於是換個方式,罵小薇沒出息。
可是她隻是哭,沒有任何反應,然後大喊一句:我怎麼會愛上這樣的男人呢?一定是我自己出了問題!
發現她軟硬不吃之後,我開始變得十分煩躁。我害怕接到她的電話。
可是,她是個失戀的人,我不能對她進行抱怨。後來,我把手機聽筒打開,她講她的,我睡我的。她問我的時候,我僅僅給她“嗯”“啊”之類的回答就可以。
再後來,經驗多了,我開始明白這一個鐵的事實:一個失戀的人向你傾訴的時候,她需要的不是你的意見,而是你耐心的耳朵。你所有的意見頂不上一句話,這句話就是——他還是愛你的,對你還是有感情的!
失戀的人像溺水的人一樣,在奮力掙紮中,她需要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這根救命稻草往往是她的自我麻醉——他還愛我,他這樣做自有他的苦衷。
她們活在自己編織的肥皂泡裏。遲早那個肥皂泡會破的,但是我不能做那個戳破的人,事實上,別人戳多少次也沒用,無論用多大的力量。
她住在一個精美無比的城堡裏,她是城堡裏唯一的主人。這個城堡充滿美好而傷感的回憶,她故步自封,不願意踏出城堡一步,時刻等待著回憶裏的人回心轉意。
她獨獨忘了城堡的牆不堪一擊,那隻不過是一層顏色絢麗的肥皂泡而已。
然而,她心甘情願待在那裏。
3
小薇的失戀進行曲十分曲折動蕩。她一會兒一個主意,今天她要你給林風帶個口信,明天她說要請你吃飯,結果她希望你邀請林風一起。
我盡力滿足她的各種“無理要求”。
有一回,中秋。她打電話給我,說要送我一盒月餅,單位發的過節禮品。我又一次去了,結果我請她吃飯花了兩百塊,而我收到的是一份不知從哪兒來的月餅。她不好意思地掏出另一盒包裝精美的月餅,香港某著名品牌,然後說:你幫我把這個交給他好不好?
我頓時火冒三丈。我說還我請客的兩百塊。她就跟我哭窮說:親愛的,求你了,我的業務才剛起步,一個月幾千塊錢。
我無奈地翻翻白眼。
這樣的事情我做了好多次,吃力不討好。
林風每次收到的時候都是隨手一丟,看也不看。
當小薇問我林風是不是很喜歡她的禮物的時候,我隻好說喜歡喜歡。
我真厭惡自己。
4
這樣糾纏一年以後,漸漸地,小薇的各種奇葩舉動變少了。
她的工作越來越出色,我們終於可以平靜地討論林風了。
她也會罵他人渣,然而,據我的觀察,她對他仍然有很深的感情。
感情的事情,從來都是解鈴還須係鈴人。
又過了一年,林風訂婚了,對象是個客家女。他將婚紗照放在空間裏。小薇看見了,冷冷一笑說:我以為他要找什麼樣的呢?還不就是這樣普通貨色!
她憤憤不平。
女人,永遠會跟自己愛過的男人的女人比。有時,她們比工作收入,有時她們比美貌,有時她們比才華。
其實,當一個男人不愛你了,這些所謂比較又有什麼用呢?
他不愛你,縱使你貌若天仙,富可敵國,才華橫溢,統統無用。
她看見林風老婆的照片後,忽然一下子生出許多的自信來。她覺得原來林風的審美眼光竟然那麼差,這男人也真夠差勁的,才會看上那樣平庸的女人。
她的失戀症狀終於好了大半。我真沒想到替她治愈失戀症狀的竟然是林風的老婆。
可是,心中究竟還是會有不甘。
又過了一年,林風結婚了,胖了不少。
她再一次逛他的空間,見到他發福的照片後,她心情大好,告訴我說,她徹底解脫了。
她不停地笑著追問自己:天呀,我小薇女王怎會看上他那樣一個癡肥的男人呢?
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