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過以後的事情,隻是像櫻花一樣,在晴朗的春日不留餘地開放著,兀自歡喜著。
後來,在盛夏來臨時,隔壁班的一個女生站在你身邊。
一夜之間,櫻花就落盡了。
那時,倒不覺得有多疼痛,隻是會在你深情看著她時,心裏湧上來一股酸澀。那時,你還是會寫字條給我,隻不過不再說當日天氣與自己心情,而是說她如何如何。我回複的字條上,字還是很小、很密、很整齊,但這已經與我無關。
再後來,我們在烈日下照了畢業照,哢嚓一聲,我們就潦草地離散。
我們上了不同的高中,聯係漸少,最終變成大海中兩條遊散的魚,在各自的海域轉身,前進,遺忘,紀念。
很多年過去,再聯係上你時,你有了自己的家庭,妻子為你生下一個討人喜的小公主,而我也有了守護自己的天使。那天我們在街角的小店裏坐了很久,說了很多我們都以為自己已經忘記的事情。
快到傍晚時,你的妻子打來電話。你對我說抱歉,要趕回去。我說自己要再坐一會兒,男友很快就來接。
你邁出小店門口,又折回來,帶著戲謔而又莊重的口吻問道:
喂,聽同學說當年你喜歡過我誒。
我看著你略帶緊張的神色,隻是放肆地笑著,卻不言語。
忽然想起木心的詩:
借我最初與最終的不敢,借我不言而喻的不見。
借我一場秋啊,可你說這已是冬天。
在華燈初起時,我和你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愛巢。我向男友說起與你有關的青春,說起當年的心動與洶湧,說起至今守口如瓶的愛慕。不知道你與妻子靠在床頭時,會說起曾經暗戀過哪一個女孩兒。
是的,我喜歡過你。不過那已是很久遠的事,久到仿佛是從奶奶口中聽來的故事。當年我沒有開口向你提起,今日就更沒有泄露這個秘密的理由。
有些事不能說,一說便會破碎。
我想讓它獨屬於我。
在《隻是愛著你》的結尾,宮崎葵飾演的靜流,真的變成了她想象中的樣子,身體發育成熟,模樣美麗誘人。她知道自己生命所剩無幾,便將自己最好的樣子定格在照片裏。
當誠人來到靜流舉辦的攝影展覽室裏,看到裏麵都是自己的照片,日常生活中的一舉一動,諸如吃飯的樣子,打哈欠的樣子,熟睡的樣子,悲傷的樣子,歡喜的樣子,都被靜流細心地拍攝下來。終於,他轉過一道牆壁,看到他與靜流輕輕接吻的樣子,照片旁側寫著:
一生一次的吻,一生一次的愛。
他終於泣不成聲。
她深知愛情隻是一個人的事情,如若想要完整保存,隻能讓它在自己的心裏蜿蜒成海。所以,不管她在哪裏,變成了什麼樣子,她的心裏永遠都住著那個最初吸引她的少年。
她是那樣深深地眷戀著他,但她不開口,不強求,在比沙漠的夜晚還要寂寞的年歲裏,她固執地守著這一份緘默的愛慕。
沒有想過以後的事情,隻是像櫻花一樣,在晴朗的春日不留餘地開放著,兀自歡喜著。
後來,在盛夏來臨時,隔壁班的一個女生站在你身邊。
一夜之間,櫻花就落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