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是陸離看過最心酸的笑容。就像毒藥一般，慢慢地滲入了他的身體，產生了一種酸軟無力的疼痛。不是很強烈的那種，但是，足夠讓他感到很無力，讓他有些痛恨自己。
今天這一切，是她造成了，是她毀了他，他總是這麼對自己說。所以，即便她受了傷，也不值得心疼，為了報複，他該在她傷口上撒鹽。
然而，她是他的妻子啊，他讓自己的女人過得這樣慘，還算個男人嗎？
陸離第一次感到了自責，並且能夠理解為什麼她現在會對他那麼冷漠。
在經曆了那麼多次的失望後，哪怕是再濃烈的愛情，也會被絕望所消磨，所吞噬吧？畢竟他給她的，隻是痛苦而已。
他該放了她嗎？離婚，結束兩個人的痛苦，沒必要再加重傷害。
然而，身體裏還是有一道聲音在呐喊著，不能就這樣放手。
為什麼？僅僅是因為不甘心，因為想要折磨她，將來給她毀滅性的一擊？似乎不是這樣。
一時間，陸離分不清楚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大抵是習慣了這樣的混亂，他竟也不想刻意去分清楚。
他隻知道，此刻，他對這個女人的，隻有心疼和憐惜。即便是最惡毒的野獸，也會有片刻的柔情，他不想再強迫自己對她惡劣。
走過去，在她麵前半蹲了下來，捧起那張臉。她躲閃著，不願意讓他看到自己那張掛滿眼淚的臉。
“你別碰我……”她嚶嚀著想要回避他，然而身體卻被他的體溫一點點融化，變得無力抗拒。
這就是她，即便是淚流滿麵的時候，眼裏依然閃爍著不容忽視的倔強，將陸離那根心弦，越扯越緊。他的心神顫抖著，健碩的身子慢慢地靠了上去，帶著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溫柔。
“別哭了，有我在，沒有人再能欺負你。”
她嚶嚶抽泣，“你……你騙人……你才是最會欺負我的那一個……”
她像孩子一般控訴著。
“以後不會了。”陸離承諾道，盡管他不清楚自己能否做到，但是他不想再看到她流淚受委屈，至少現在是這樣。“我不會再欺負你了……”
心疼地呢喃著，將她擁入自己懷中，輕輕撫摸著她的背，一遍遍地在她耳邊重複著承諾。
“我不會再欺負你了……”
“別哭了，有我在……”
夢裏，回響著溫柔的聲音。
顧媛慢慢睜開眼睛，全身軟綿綿的，好像失重一般，沒有感覺，隻有耳畔能聽到一些聲音，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外麵，電視機裏在播報新聞。
她沒有一點難受的感覺，隻是全身說不出地軟。
緩了很久，才集聚力量，坐了起來，打量著熟悉的房間。
腦中閃爍著一些片段。
酒局，男男女女的纏綿，李局長貪婪的笑臉。
顧媛後背一激靈，嚇得險些從床上跳起來。
她身上的衣服換成了睡衣，誰替她換的？陸離？她是記得他，好像是在電梯口。
恐懼的心，歸了位。
走出房間，電視機開著，新聞頻道裏，男主播正在播放最新的早間新聞。
咖啡的香味十分香醇。
俊美的男人，沐浴在晨光裏，優雅地交疊著雙腿，拿著一份報紙在看。修長的指骨，搭在咖啡杯邊緣。目光盯著報紙，端起了咖啡杯，抿了一口，那香醇的味道便在他唇齒間彌漫開來。
薄唇輕啟時，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那牙齒也是帶著笑意的。“早。”
那笑容出現在他臉上，如同溫和的旭日，瞬間便有一股酥麻的感覺從身體的每一部位從顧媛的心裏鑽去，渾身不由自主地一顫。
這男人，對她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你怎麼會在這？”
“需要我替你回憶一下昨晚的事情麼？”他將報紙放到一邊，下巴朝電視努了努。“也許，這個可以先幫你找回一點記憶。”
顧媛望向屏幕，正在播放李局長辭去職務後被帶走調查的新聞。
一群記者圍著他，閃光燈閃個不停，他不停用手遮擋著，就像一隻暴露在陽光裏的老鼠。
顧媛一早就知道他有問題，看到新聞第一反應是這種人早就該被抓起來了，真是老天開了眼。
當然，這事顯然不是上帝的功勞。
而是……她望向陸離，他嘴角噙著一股淡淡的笑意，很深邃。愛了他十幾年，她太清楚他每一個表情代表著什麼。學生時代，他每次領獎時，嘴角都是掛著這麼淺淡的笑意。
“我原本隻讓他辭職，然後永遠從a市消失，後來想想，這樣實在是太便宜他了。這種敗類，就該把牢底坐穿，你說是不是？”